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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沁不理那些议论纷纷,目光直直盯着平躺草地上的孩子,大约也就五六岁光景,那个头和囡囡一般大,浑身湿溚溚的,面颊子很漂亮的,脸色死白死白,鼻子上、小嘴边全是泥浆,黑糊糊的,泛着泥腥味儿,唇线抿的紧紧的。麺魗芈伤
一个妇人在边上嚎啕大哭,一个漂亮小男孩在抹泪,另有一个看样子是大夫的中年男子在边上一个劲儿的掐人中,挤压胸口,想帮助她苏醒过来。
此刻,他已在连连摇头:
“没气了!真没气了!老太太,节哀……在下真是无能为力!”
他已经停止施救,站了起来,一脸的惋惜,摇着头叹峥!
“庸医,不懂窍门,还敢在这里担误时间,滚开!我来!”
云沁见状,气极,怒一喝,一掌将那个被训以后、脸孔涨的通通红的大夫一把推开,使的劲儿很大。
那大夫没站稳,一下就趔倒了客。
云沁没有再说话,首先将那孩子小小的身体放平在地上,第一时间探看了那孩子的气息,果然了无气息,随即开始检查她的鼻子、嘴里有没有被什么给堵塞。
一般失足落水时,淹溺的速度很快,尤其孩子,完全不懂自救,4-7分钟就可因为呼吸心跳停止而死亡,多数因为呼吸道异物阻塞或反射性喉头痉~挛引起窒息。
所以,首先要确定有无意识、呼吸和心跳,如果三者全无,就得挖其口鼻间的污泥、呕吐物,最重的是要令其仰卧,保持呼吸道通畅。
刚刚那个男人,只是狠狠拍打孩子的脸,希望她可以吐出水来,尽快清醒,仅仅这么做,作用并不大。
云沁没有多想,跪倒在孩子身边上,先将她的舌头拉出来,果然就带出来不少泥沙,肯定是刚刚抠的不够彻底,而后,深吸了一口气,不嫌脏的对准了孩子的嘴嘴,开始给她人工换气,呼几口,再作胸外心脏按压。
如此周而复始数次后,几口污水自孩子嘴里冒了出来,夹带着一些细细碎碎的小浮萍。
云沁大喜,急忙屈起一个膝头,将孩子腹部横放在大腿上,头部下垂,后压其背,使胃及肺内的水倒的更快一些。
这个时候,时间就是生命。
“你扶好!我来压水!”
一个低低的很有磁性的声音在显得噪杂的人群里响起来,一双宽大的手掌代替她在孩子的背上轻而有力的按压,那手势,极为的标准。
云沁一楞,抬头,在看到萧缙那脸沉着的俊脸后,微微一呆,他怎么过来了?
“你……”
他没理她,很认真的在救人,表情专注,令这张年轻的脸孔上多了几分俊逸之气,形象蓦的高大了几分。
她低下头,看到他那件干净的杏袍袍角,随着他的动作,起起伏伏的,抹上了不少泥浆,颜色已变。
是的,草地上全是水,经人那么一走过,草被踏烂,泥被翻起,一片污浊。
这样的脏浊,一般的贵妇小姐皆会避之惟恐不及。
大户人家的主子谁会在意一个贱民的死活?
可眼前这两位,一个,作为王妃之尊,毫无避讳的对一个可能已死的草民口对口度气,一个作为王爷,亲自蹲下来给一个微不足道的毛孩子作最后的抢救,所有人都看傻了——
这孩子,真真是来福气了。
没一会儿,孩子哇的一下哭出声,声音很哑,但是,意识、呼吸及心跳都恢复了,一抹狂喜如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一般,跳进了她的眼里,狂野的蹿起来,烧起来,火红起来,她惊喜弯起唇,冲着萧缙欢叫起来:
“醒了醒了,她醒了,她活过来了,活过来了!萧缙,你看到没有,她活过来了,真的活过来了……太好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声音那么亢奋,那么高昂,那么的欢欣鼓舞,就仿佛,得救的,是她的孩子似的。
萧缙微微抬头,不语,默默一睇。
云沁已经跌坐到地上,将那小小的身子放置在手臂上,看着小小人儿缓缓的睁开眼,那眼神,现在还有些呆,但一条稚嫩的生命,已经得到了延续。
“活了,活了……小娃娃活了呢……萧缙,我们把她救活了……瞧啊,多好,好多!
她喜极而叫,笑容美极,艳极,灿烂至极,明眸善睐,在阳光底下熠熠生辉,光彩四射。
人群包围的四击,传来了欢呼声,不可思议的看着,这是堪称奇迹的一幕。
孩子的祖母呆呆的看着,喜泣的扑上去,将孩子抱了起来,喃喃的叫着孩子的名字,紧紧的抱住那个命大的娃娃。
这条小命,完完全全是捡来的,如果没有这位贵夫人出手相救的,孩子必死无疑。
“多谢,多谢!”
老婆子喜极而泣,失而复得的心情,难用言语来形容,抱着孩子急急忙忙就跪了下去:“多谢两位贵人搭救。两位贵人都是好人,都是菩萨心肠。老婆子给你们叩头,给你们叩头。”
云沁连忙去扶:“别别别。应该的应该的,将心比心,无论是谁见到了,能帮总会帮的。瞧瞧,这孩子多好看呢!将来必是个小美人呢!老婆婆,你是长者,别跪,别跪,这得折寿!”
“夫人,您的心真好,您的心,真好!”老婆子热泪盈眶。
云沁有点不好意思了。
“是啊是啊,怀王妃心肠真好。这年头,王侯家出来的这么热心的可没几人!”
“那得看是谁家了,咱们的怀王可与其他王侯不一样,怀王爷对我们老百姓一直很亲,怀王遇上这种事,怎么可能不出头帮忙?怀王娶的王妃,那自然是独一无二的。瞧瞧啊,那本事,真了得真了得……”
“王爷王妃真是配,真是配,瞧瞧啊,他们救人救的那么默契……”
“怀王仁心仁义,是我们百姓的福气……”
四周响起了香客的赞啧声,萧缙已站了起来,环视了一圈,站立在平民群中,看着他们一个个露出的笑脸,有敬,有佩,有祟拜,有仰慕……情绪激昂!
这些人在看到怀王爷环顾他们以后,一个个越发的激动了,也不知是谁率先往地上跪了下去,叫了一声:
“怀王爷高风亮节,怀王妃宅心仁厚,百姓之幸,百姓之幸啊,怀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草民恭祝怀王怀王妃夫妻恩爱,白首相敬……”
一个带了个头,其他人纷纷跪地,看得云沁是一阵发楞,自己无心之下的施救,倒是成全了怀王府一个好名声。
萧缙微笑一扬,抱拳一揖:“承诸位吉言,大家快快请起!就此散了吧……”
人前,他素来冷静自持,很少在人前显露情绪,这一刻,看到一条小生命,因为他们而重绽生机,那冷冽的唇角,不由自主也弯起了一个喜悦的笑弧,眼底的笑和阳光交织在一起,闪动起一抹异样的柔光。
原来救活一条小生命,是这么的叫人高兴——这种欣然的高兴,已经久违,涌上来时,竟有点陌生。
他稍稍侧过头,看了一眼那脸上、嘴角都沾了泥浆的“慕容瑶”,那脸孔上皆是无比欢喜而真诚的笑容,没有半分虚伪做作,很脏,但,亮闪闪流动着奇异的光,将她点缀的格外的漂亮,美的让人心颤。
刚刚,这个女人叫他“萧缙”,这些年以来,好像从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如此叫他过。
在这个世界,她是第一个把自己与他摆在了同一个高度来看他的人,让他觉得,他们是平等对立的,他没有俯视,她也没有仰望。而是并肩而立的。
这种感觉,真是奇特。
“来人,把孩子送去天龙寺觉悟大师那边……八姑姑,扶王妃去清理一下……”
他吩咐了一句,现在的她,浑身上下脏的厉害。
云沁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已是满身污秽,浅杏色的裙摆全被染黑,胸口也有,脸上肯定也沾上了,她感觉得到,可她不在意,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孩子活了,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值,脏一点算什么?
“阿弥陀佛,今日救得这孩儿,王妃功德无量!”
一直旁观的方正大师微笑着走上来,刚刚目睹了整个过程,不得不对这位王妃另眼相看——眼神亮的厉害。
第一眼见到这位王妃时,他就觉得她与常人不一样。
事实证明,他的直觉很准……
时,已有僧人将孩子抱去作进一步的救冶,跪了一地的香客,纷纷起身,渐渐散开去,时不时还有人回过头来侧目凝睇:若是女子,目光皆落在怀王身上,含情脉脉,仰慕之情,难以言情。若是男子,一个个露出敬重的目光,也有惊艳的,新奇的,欣赏的,分别投递在王爷和王妃身上。
经此一事,怀王亲民爱民之心,怀王妃之贤之善,必将流传开去,怀王府的名声,在人口相传之下,必将再度哗噪京城一阵子了——这就是名人效应。
“只要孩子能活,其他都是假的。”
她轻轻一笑,想到的是自己的囡囡,眼神变的无比的柔软,每个孩子,都是母亲眼里的珍宝。
“阿弥佗佛,王妃如此温良慈善,当真是怀王之幸,国之幸!”
云沁只是笑,看着手上的浊泥,心情无比的好,答道:“大师过誉,瑶只尽自己绵薄之力……”
方正大师一笑:“有心,方能使力。人之初,性纯良。然,待人渐长,各人各心肠,渐渐失真。身怀纯良之心者,世间多之,侯门少之。王妃有此纯粹之心,实难能可贵。”
这话说的极是,令云沁微微一笑,同时,木紫琪神色微微一黯,同时,宁以春唇角,沉沉一动。
果然是各有各的情状。
“八姑姑,带王妃去母妃曾经住过的禅院清理一下,母妃的衣裳应该还在。换一身出来再去见方真大师。”
萧缙很突然的撂下一句庆,转过了身去。
八姑原来在微笑,听得这话,一怔,目光往这少主子身上追逐了过去。
木紫琪的脸色赫然一变,迅速的看向怀王。
怀王的母妃,曾经在楚帝面前盛宠一时,据说因为她生着偏头疼的症状,每每需要针灸才能镇痛,而天龙寺内有位高僧擅医道,皇帝特地恩准其母妃每月出宫在天龙寺住三天,一修身养性,二是治头痛。
起初,每次入住,皇帝必来相陪,故天龙特意在后山辟了一间禅房别院以供帝妃入住个修养。
后来,贵妃与人私奔,也不知皇帝是存的怎么一个心思,居然就将那座禅院好好的保存了下来。
前年,怀王立下军功,帝问:要什么赏赐,怀王要了这座禅院,于是,这间禅院,成了他私人的领地。
这几年,怀王若是回得京来,那间禅院,他必来宿一晚,除了他之外,再无别人入住其中过,今日,他却让八姑将人领到了那边去。
木紫琪变脸原因就在此。
这里的原故,云沁也懂,心头也微微一诧,不觉又一笑,一想,明白了,她救活了孩子,给怀王府争了光添了彩,所以,这是奖赏——怀王从来是奖罚分明的,何况现在的她的确脏的有点不像话,这样去见一代圣僧,很不妥当。
“多谢王爷厚爱!”
她谢了一声,便在八姑姑的带领下,往北而去。
莲池边上,人已散去,只留一阵琼香幽幽,几缕清风送爽……
“爷,擦擦手!”
木紫琪终于缓过神来,看着那道远去的人影,压着心头那一阵不舒服,走近到萧缙身边,轻轻的递上一块帕子,扬起一朵笑,心里则在叹:慕容瑶招引王爷眼光的伎俩还真是高明。
“我去洗一下!”
萧缙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还是*的,也沾上了一些黑灰色的泥浆,黏黏的,他没有接过来,走到河边想洗洗。
河水很清澈,可以倒映出人的影子、以及蓝天白云,也能看到河里有成群的鱼在优哉的游着。
通过刚刚这件事,他看清了三个女人自幼长成的本性:
宁以春,纯萃的无动于衷,将自己摆在了高不可攀的位置上,这种女人,剥掉出身名门世家那张皮,不值半钱。
木紫琪,跟着他过来的,除了依附在边上,并没有出手相救,或者是不懂,或是怕沾麻烦,这种女人,徒有聪颖之姿。
只有她,慕容瑶,是与众不同的。
一个人的善心,一个人的应变能力,在这个时候,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是了,这人,有着强烈的自主意识,极具个性,就像一匹烈马,充满一种不羁的野性的美,不好掌握,任情放众,但凡自己认定是对的,便执着到底,并且努力将它做的最好,不让自己失望,也不让别人失望。
她是炫眼的,眩的让人睁不开眼。
那灿烂的笑容,真能夺人魂魄!
慕容瑶,她,到底是怎么一个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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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姑给云沁换了身素净的衣裳,雪白色的,绣了几支粉莲,只是搁置了多年,有些泛黄,不大不小的尺码,正合适。
那一刻,她怔怔的看着这衣裳,玲玲珑珑的勾勒出一个妙曼的身子,不再说话,人,有点走神。
云沁觉得八姑必是思念主子,那位贵妃,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不过,她曾住的那个地方,倒是很朴素清简,便是这衣裳也是以淡雅为主,她实在有点想不出这样一个妙人儿,怎生了像萧缙这样一个深的可怕的男人?
还有啊,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致令她放弃高高在上的贵妃之尊,和人跑了!
当然,这些事,皆与她无关的。
虽好奇,可她没去过问。
出来时,寺里的小沙弥将她带到一座凉亭,萧缙和那两位正等在那边,待走近,才发现他正在布香火钱,岳离亲自奉上数碟金子,方正大师笑的收下,看到她来,站了起来,说:
“王爷,方真师兄今日一时兴起,正在说禅,此刻还未完,不过,之前早早就发下话来,欲请您以及三位夫人前去小坐,说是等他说完禅,再和王爷下一盘棋,喝一盅茶,叙一叙旧,顺便与几位王妃卜上一卦。以贺王爷新婚大喜。”
云沁听着微微一楞,方真大师善于卜卦,那是出名的。
他卜的卦,一个字:准!
二个字:精准!
但这些年来,他很少再与人卜卦,所谓天机不可泄露,露则天遣:方真出家之前乃是江湖神相,就是透露了太多的天机,以至于闹的家破人亡,最后不得不遁入空门,以求赎罪。
他的卦,万金难求。
今天,他居然主动来请卦?
嗯,萧缙刻意放下公务跑来这里,肯定不是为还愿而来还愿,他为方真大师而来!
等等,这事,会不会和胡国师案有关呀?
那胡国师,和方真大师一样,都能看相问乾坤,未卜而知天下事,皆为能人异士。
云沁想着,不觉皱眉:自己初来西楚的,怎么尽遇上这种奇怪的事?是自己运气好吗?
未见得!
“是,谨遵大师法旨!”
萧缙施以一礼。
方正大师微一笑,合什阿弥陀佛了一番,道了一个“请”字:“那就先去听一会儿禅道吧!”便在前面引路。
眼见得得萧缙走在最前跟了过去,云沁却打住步子没有跟上,她才不要去占什么卦呢?
“姐姐怎么不走?”
木紫琪好奇的问话声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也令萧缙收起步了,转过了头。
“怎么了?”
他问,目光深深的看着。
云沁咬了咬唇,答道:
“爷,我听不来大师说禅,那些东西太过深奥,我是不懂的,哪有听书那么有意思。听说天龙寺风景独特,而且热闹,好久没出来了,贱妾想随意去走走看看,就不陪了成吗?”
她异世来的魂魄,看什么相,搞不到看出什么花头来,那不是给自己添乱吗?
不宜啊不宜。
她想溜之大吉。
“姐姐,天龙寺的卦最是灵验了,方真大师很少给人卜卦的……去吧!”
木紫琪亲呢的挽住她,她刚刚有瞄到萧缙微微皱了眉,才浅笑着如此一劝。
“有什么要求的?要求你求吧!我不求!”
抛开鬼神之论不说,她原对这种东西兴趣缺缺,没有自信的人才会信这种玩意儿,而她只相信,命运皆在自己的手中。
“为何不求?”
萧缙盯着这穿的极淡雅绢秀的女子,穿紫裙,露雍容显华贵,穿素裙,显清丽高雅——在他的记记里,母亲也是这样的一个人儿,清艳之极的,而她,也有清艳的资本。可这样一个出尘脱俗的人儿,编起谎话来,却也一套一套:现在的他,对她说的话,几乎全报以不信。
“没啥兴趣!”
她眨眨眼,这不稀罕的语气令方正大师微微一呆,不由得再度眯起眼,冲这位怀王妃审视起来:摄政王纵然再嚣张,也不敢在佛前有所不敬,而怀王妃,那种不以为然的神情却是自骨子里透出来的。
萧缙的眉心也微微蹙了蹙。
云沁心知自己的不屑,咬疼他们了,方真大师的签,谁不想求,偏偏她就不喜欢……
她马上不紧不慢的弯起一朵笑,为自己辩护了一句:
“王爷,求人不如求己,求佛不如自强不息。一个人的成功与否,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创造的。贱妾这辈子只想做一件事,安安静静做个本份的小女子。至于前程命运,王爷荣,贱妾就荣。所以,若真是想卜卦,该卜的是王爷,而不是贱妾,王爷,您说是不是?”
她刻意说的婉转。
“求人不如己,求佛不如自强不息,这话,这见识,还真叫本王佩服。”
慕容瑶,一再让他看到了她的不同凡响。
“哟,可别说贱妾有见识了,这哪是贱妾的见识,皆是贱妾在外听说书先生说的。贱妾的记忆挺好,只要什么事儿听过一遍,就能牢牢记着。爷,我能独自去观赏一下天龙寺的风光吗?”
她把一切全推到了说书人身上。
这两个人,你知道我,我知道你,只没捅破了那层纸,各自装着,冷眼看着,演戏。
“不许。寺里的风光有的是时间和机会去欣赏,方真大师卜卦,却是十年难得一见,本王与方真大师是忘年之交,你是怀王妃,今日既然来了,自当去见一见,哪能半途离去,成何提统!”
萧缙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转身向前走去。
再多的唇齿也抵不过他一句“不许”,现在的她,又不能作太多拂逆。
云沁只能无奈的撇撇嘴,应下道:
“唉,成。那就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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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禅殿内,密密麻麻的佛门信徒们盘坐一殿,一位满脸白胡须,红光满面,容貌慈善,穿着袈沙的大师,正坐在佛莲坐上听着那些深奥的佛禅。
方正大师引他们到偏殿,设以茶水点心,几人静坐,隔着一道大珠帘,方真大师的洪亮慈和的声音佛进来。
三月,阳光甚为温暖,自开启的窗户外照进来,令云沁整个儿浸润在阳光底下,整个人被暖阳一照,也变的暖洋洋起来。
这样的清闲,在她最近五年的生涯里,很少有。她的日子,总是忙碌忙碌,再忙碌,每天都过的无比的充实。
云沁吃了几口茶,百无聊赖的坐着,那方真大师的嗓音就像是一曲催眠曲,一下一下的催着她直想睡去,令她不由自主的拿它和女儿那聒躁的甜美的天籁声作比较,最后,还是觉得囡囡的声音更胜一筹。
嗯,只要一想到那张美美的小脸,她就情不自禁的微笑,刚刚,她救了一个可爱的孩子,抱着那软软的小身子,她便想念囡囡。
许是早上起的太早了,又许是刚刚救人有占点乏了,又或是方真大师的嗓音太富有催眠力量,没一会儿,她支着下巴,当真就瞌睡了过去:梦到囡囡了,俏皮嘻嘻的冲她跑过来,要求抱。
木紫琪就坐在萧缙身边,刚刚萧缙挑了个位置坐在了她身边,“慕容瑶”呢,则挑了一个远远离着他们的地儿坐着,看窗外的风景,这座位安排的有点不合礼制,不过萧缙没把这事当回事。
她正想着法的和萧缙说话,一抬头看到“慕容瑶”的脑蛋瓜子,就如啄米的小鸡一般在那里点着,洁白的肌肤被太阳晒的晶莹剔透的,她微一楞,轻轻叫了一声:
“王爷,您看!”
宁以春也看到了,见此情况,极嫌恶的投去一记鄙夷的眼光:这种品性,毫无端庄可言,怎配为怀王妃?
萧缙当然注意到了,面色变的极深,心里直叹:这女人,精明起来真精明,随意起来还真随意,在这种堂合也能睡?真是……
八姑姑留心到了,扶额直摇头,都跟她说了:坐要坐相,站要有站相,吃要有吃站,她还这么的我行我素,正想叫醒她。
门轻轻被推开,满面佛光的方真大师,身披金光闪闪的袈裟,手持佛珠,合什含笑而来:
“阿弥陀佛,有劳怀王爷久候了!”
萧缙站起,迎上前,拱手作揖道:“有幸听得方真大师传授禅意,乃是萧缙的荣兴。”
木紫琪也急忙行了一礼:“拜见方真大师!”
宁以春也跟着福以一礼:“拜见方真大师!”
方真大师含笑上下一打量,两个妙龄女子,华服丽裙,满头珠光宝器,一身贵尊气息。不同的是,一个清艳,落落大方,一个显得浮躁,虽蒙着面纱看不到长相,但那眼神,已流露了那样一种本质。
一眼观之,谁是谁,大师心下早有底:
“这两位必是怀王侧王妃吧!”
木紫琪温婉含笑:“正是!”
宁以春不语,那个“侧”字,又叫她不舒服了,只点了点头。
“怀王妃呢?听说王妃刚刚在寺里救了一孩童……消了我佛门一劫,老讷得当面感谢一番……”
方真大师转头问。
萧缙没说话,目光往南边瞟了去,这么大的声音,她居然还是没醒,本事……
“大师,姐姐在那里!”
木紫琪往里面指了指,莲步轻移,上去叫唤,八姑退到了边上。
方真大师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隔着那一面佛珠帘,一个秀致的姑娘,着一身淡雅琼花裙的姑娘,一手支着纤纤下巴,正坐在窗台前的佛桌边上,不住的打着嗑睡,娇俏精致的脸孔上,尽数是恬静之色,在温柔的阳光里,呈现一种别样的白里透红,这是一种素淡里折射出来的别样之美。
方真看着一怔,遂又一笑:宁王妃,很特别,居然这大庭广众睡的如此之香。
“姐姐,醒醒,方真大师来了!”
木紫轻轻拍她的肩。
“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