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泽骁无奈地看她一眼,钟慕安抿着唇将头转向另一边,“开车吧。”
轻轻的叹气声后,车向前驶去。
看着窗外那一盏盏孤零零的路灯闪过眼前,钟慕安将身子靠在车椅背上放松,她怎么能因为这些小事无理取闹,只要帮沈凌报了仇,完成心愿,不管他私人感情怎么样,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虽然现在想起在后院的情形,心里依旧不舒服,可今晚的第一步已经迈出了。
刚才她去帮忙送茶点的时候,趁她们不注意,偷偷拿了贾夫人的手机,将后院拍到的贾铭那些猥亵笑脸的照片都传到了贾夫人的手机中,放在二楼洗手间的流理台上。
此时,想必她们已经找到了手机,贾夫人一翻手机,就会看到自己老公对别的女人动手动脚的照片,贾铭近段日子应该不会怎么好过。
所以这些才是她的重心,其他的都只是过眼云雾。
第二天去上班的时候,钟慕安看到校门口停着的那辆有些眼熟的白色保姆车,不安地蹙了蹙眉。
果然车窗降下露出孙语霏戴着黑色墨镜的小脸,“上车聊一聊吧。”
钟慕安迟疑了一下,可看到她嘴角边似乎有细微的红色伤痕,虽然被脸上的粉底遮掩了一些,依然还是能看出来,她想了想,还是上了车。
车开了一段距离,最后停在一家咖啡馆外面,孙语霏轻车熟路地走到里面一间包厢。
坐下好一会儿,孙语霏才开口说话,“以前,我经常和泽骁一起来这里喝咖啡。”
钟慕安低头喝着果汁,没有答话。
若孙语霏是来展现曾经他们有多么恩爱,而让她这个妻子争风吃醋,那么她错了。没有爱,又让她从哪里冒出醋意。
见钟慕安没有反应,孙语霏摘下脸上的墨镜。
钟慕安这次看清楚了,她的眼角处有几处抓痕,像是被指甲刮伤的,但是好在不深,过些日子应该不会留下太多印记。
“泽骁听说我昨天受伤,早上就找了私人医生过来。”孙语霏脸上的笑甜甜的,仿佛是一个小姑娘在说一件幸福的事,“其实没什么大事,不过是点小伤,只是伤在脸上总是要注意一点。”
钟慕安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她,她这是在跟她拉家常诉心事么?
可她并不怎么想听,虽然对于孙语霏脸上的伤,她猜得到缘由,觉得有些愧疚,但看到她这样肆无忌惮地想要在她面前展示她和自己老公的甜蜜,她还是不怎么舒服。
“孙小姐,我不管你说这些话是出于什么目的,不过我真的不想再听下去了。”钟慕安站起身,淡淡地说道,“抱歉,我还要工作,先走了。”
“你还不明白么?”孙语霏蓦地站起来,看着她,“泽骁娶你不过是因为商业上的利益,他并不爱你,他爱的是我,关心的也是我。”
“唔,听着倒是有些感动。”钟慕安认同地点点头,“那我真的要好好对你们说抱歉了,不好意思,拆散了你们。”
“你!”孙语霏被她这句话堵得无法反驳,顿了片刻才哂笑一声,“脸皮果然够厚,你死皮赖脸地留在一个不爱你的人身边,你到底想得到什么?”
死皮赖脸地留在一个不爱她的人身边?
呵,这样听来,她倒是还真有些犯贱了。
钟慕安声音不觉冷了几分,“我想得到什么,与孙小姐五官,孙小姐还是管好自己吧,无论是和你的泽骁闹绯闻,还是被拍到孙小姐脸上的伤痕,对孙小姐都是没什么益处的。”
“你——威胁我?”孙语霏咬牙瞪着她,心里聚了一团火,比起他之前身边出现过的那些女人,他的这个老婆怎么就这么难对付。
钟慕安轻轻一笑,“我没有这个闲情雅致威胁你,不过要是他知道你今天单独来找我,不知道会不会很高兴?”
说完,提着包推开门走出了包厢。
回到办公室,钟慕安依旧静不下心来,陈诗在旁边打完好几个电话,看到她依旧盯着桌面发呆,忍不住凑过去看,“这桌子镶金的么?”
钟慕安抬眸看她一眼,“这桌子是康熙年间的。”
“真的啊?”陈诗惊讶得嘴巴都快掉下来了。
钟慕安笑了笑,“煮的,你这么有空,特别嘉宾都联络好了?”
再过三天就是学校的庆典了,陈诗要是还没确定好,估计李主任又要兴师问罪一下午了。
陈诗拍拍胸脯,“这些小问题难不倒我。”
“不过,就是花了不少银子。”陈诗怏怏地说道,头也无力地垂了下去。
钟慕安觉得她简直可以去当百变金刚了,“既然你这么说,以后有问题就找你了。”
“嘿嘿,小安安,你真会说笑。”陈诗嗔笑地看她一眼,随即又想到什么,“对了,庆典那天我们不是都有额外的一张票么,记得把你的亲亲帅气老公带过来。”
钟慕安蹙了蹙眉,一本正经地道,“陈小姐,请正常说话。”
“遵命,长官。”陈诗装模作样地对她敬了个军礼。
钟慕安失笑着摇头,从刚开始的排斥,到现在似乎对于陈诗的搞怪她也习惯了,有时候她这样一闹确实让自己轻松不少。
但是想到刚才她说的带齐泽骁过来看学校庆典,估计他不会赏脸吧,这样的演出比较官方枯燥,她自己都不怎么想看。
上面发了两张票,说是额外有张亲属票。
亲属……
钟慕安回去的时候,齐泽骁还没回来,她回到房间整理包里东西的时候看到学校庆典的那两张票,想了想还是将它们放在桌上显眼的位置,等他回来跟他说说。
可过了没多久,陈姐接了个电话,是他秘书打来的,说是公司有事,不回来吃饭了。
听到陈姐的话,钟慕安也只是“哦”了一声,一个人坐在餐厅的大桌上,吃着丰盛的晚餐。
孤寂或者冷清,对于她而言已经是习惯。
只是她突然有些失落,前段时间他都经常回来吃饭,上次还带她去参加他那些圈子的宴会。
为什么不回家吃饭,他只是让秘书打电话来家里,不自己发个信息或给个电话给她?
认识到自己脑中冒出的这个意识,她忽然觉得有些可怕。
即使不是因为爱,她也会沉溺在这样一场婚姻中,维持着这个家的样子么?
不,她只是不得已要接近他,只是需要他的帮助,所以当他离自己远了,她才会不安而已。
钟慕安摇了摇头,挥去那些烦乱的思绪。
旁边的手机的信息灯亮了亮,她按开一看,是个陌生手机号,内容也是简单的一句话。
「泽骁,现在跟我在一起。」
想到今天和孙语霏的见面,钟慕安将信息删除,又若无其事地埋头吃饭。
晚上,钟慕安躺在床上,听到旁边房间的动静时,她伸手将床头灯关掉,看了一眼桌上的票,转过身闭上了眼。
次日早上,她下楼的时候,正好碰到他从房间出来。
走了几步,她回头,“学校后天有庆典表演,发了两张票,你有时间去看么?”
“嗯,到时候再看罢。”齐泽骁眯着眼,似乎还未从睡梦中清醒,眼神有些呆滞。
她细细地打量他,他这样的样子她还是第一次见,明明是个大男人,这个时候倒是有些迷糊可爱,像个毛头小子。
不过,昨天他应该回来得很晚,她记得她躺在床上,都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到他回来的脚步声,那时候,她脑海里都已经漫游太空七八遍。
“我先走了。”钟慕安吃完早餐,看着坐在对面动作缓慢地喝着粥的齐泽骁。
齐泽骁从鼻间轻轻“嗯”了一声,看那迟钝的样子,似乎还是没有完全清醒。
钟慕安眼眸暗了暗,拿着包头也不回地出了门,第一次把门扣得十分响亮。
陈姐被这关门声惊到,从厨房跑出来,看了看餐桌边坐着的人,又看了看大门方向,无奈地叹了口气。
H大某办公室。
陈诗挠着脑袋看着对面脸色阴沉的钟慕安,虽然很想八卦一下,但是想了想,还是忍下来比较好。
才走出办公室准备透透气,迎面走来的一身灰色西装的墨镜帅哥,让她精神突然振奋起来。
“凌——”娇滴滴的声音,婉转清脆。
还好走廊也就一两个老师模样的人,又在商量什么事,完全没注意到这边。
办公室里,正在发邮件的钟慕安也听到陈诗的声音了。
凌……
她不觉也跟着轻声开了开口,都是记忆里的那个字,可惜不是同一个人。
徐凌走进来,看到办公室里只有钟慕安一个人,她脸色不大好,倒是让他欣然勾了勾唇角,转头看了一眼,还跟在他几步之后的陈诗。
“我们有些事要商量。”
“嗯嗯,那我去把风,你们慢慢聊。”陈诗点头如捣蒜一般,在徐凌给的飞吻之下,抱着那颗扑通扑通快要跳出来的心脏,轻轻地关上了门。
听到走远的脚步声,徐凌走过去将办公室的门上了锁才在办公桌对面坐下,翘起腿一副闲适样子。
看到他,钟慕安脸色显然更差了,“徐先生,又有何指教?”
“指教?”徐凌挑眉轻笑,将脸上的墨镜取下,“确实是要指教你一下。”
钟慕安淡淡地抬眸瞥他一眼,又将视线投在电脑上,后天就是庆典了,今天的通知都要到位。
对于她的态度,徐凌没特别在意,又开口问,“齐夫人,昨天语霏来找过你了吧?”
钟慕安没有理他,若是来为孙语霏兴师问罪的,她倒要看看他又耍什么把戏。
“看到她脸上的伤么?”徐凌笑了一声,“那天她是我的女伴,所以事情的始末我很清楚,有人拍到她和贾总在后院幽会的亲密照,还传到贾夫人的手机上,贾夫人一怒之下当场就给了她八个耳光,要不是旁边的人拉着,语霏怕是很久都不能出镜了。”
钟慕安握着鼠标的手指轻轻动了动,对于他说的孙语霏被打,她原本心里还是有些愧疚,可昨天的事,让她对她刮目相看,连孙语霏自己都没把被打这事放在心上,而是想着齐泽骁如何如何关心她,她又如何如何在她这个齐夫人面前展现齐泽骁对她的关爱,对于这样的人,她的愧疚只是浪费。
不过,从这件事看来贾夫人很讨厌她丈夫去招惹别的女人,看来后面还有几场好戏可以演。
徐凌将钟慕安脸上的每一个细微表情都清清楚楚看在眼里,见她依旧沉默,徐凌抬手抚了抚唇,动作优雅又性感,“齐夫人,拍照的人是你罢?”
钟慕安蹙了蹙眉,这才从电脑前转头看他,“你凭什么诬赖我?”
“凭什么?”徐凌斜勾着唇,从西装口袋中拿出自己的手机翻了翻,然后摆在她的面前,“就凭我拍下的这些证据。”
钟慕安眼瞳紧紧一缩,没有想到自己那天晚上居然都在被他跟踪着,就连上了二楼客房后的一举一动,他也都一一拍了下来。
徐凌笑着称赞:“齐夫人,那晚的打扮真是出众,若是别人看到了,想不认出你都难。”
“你到底想怎么样?”钟慕安咬着唇瞪着他。
他话里的威胁恐吓,她听得真切,从接触他开始,她就觉得他整个人捉摸不定,他不是个单纯的人,不可能单单只是听孙语霏的差遣,想过来在她和齐泽骁的婚姻中插一脚而已。
徐凌轻启薄唇,“不用怕,我只是想帮你而已。”
“帮我?”钟慕安淡笑着,“不用麻烦徐先生。”
徐凌摇摇头,“不,你会需要麻烦我的。”
说完,徐凌站起身,重新将墨镜戴上,“这里不适合聊天,下次见面时间我定,记得准时赴约。”
打开门,不出意外的,陈诗贴在门上的身子差点没跌倒在地上。
徐凌抬头揉了揉她的发顶,温柔地笑着,“再见。”
陈诗脸都红到了脖子根,愣愣地站了很久,才对着他快要消失在转角的背影,挥了挥手,嘴中轻轻喃道,“再见,凌。”
钟慕安看着她,“小诗,什么时候你可以改掉这个习惯?”偷听别人说话可不是什么好事,最紧要的是,刚才徐凌离开时说的那句话,她想下一次见面,她应该是不能再拒绝他了。
她现在就是被猎人抓住了尾巴猎物,挣扎不得,逃脱不得,只能听从猎人的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