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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
g点酒吧。
炫目的光线,喧嚣的音乐。
有人在划拳喝酒,有人在旁若无人的亲热,有人在尽情热舞。
徐东卿把视线从舞池收回来,喝了口酒,感叹道:“年轻真好。”
和他并肩坐在吧台的秦颂招手让酒保给面前的杯子加满酒,笑着说:“怎么?觉得自己老了?”
徐东卿说:“再过几年就四十了,四十之后很快就五十,六十、七十、八十也就是眨眼的事,虽然不想承认,但的确是老了,玩不动了。”
秦颂不以为然地笑笑,说:“照你这个算法,四舍五入一下你都可以入土为安了。”
“二十多岁的年纪真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候,怎么一转眼就到了中年,成了大叔呢?”徐东卿叹了口气,晃动着酒杯里的褐色液体,说“我这两天一直在想,如果我明天就死了,最大的遗憾是什么。”
秦颂看他一眼,见他表情真挚,便收敛起玩世不恭的语气,认真地问:“想出答案了吗?是什么?”
徐东卿点头,说:“第一,没有遇到真爱;第二,没有孩子。”
听到“真爱”两个字,秦颂本能地就要嗤之以鼻,徐东卿却抢先道:“你先别急着冷嘲热讽,你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真爱,但我相信,而且深信不疑,只不过我运气不好,至今还没遇到罢了。”
秦颂不想和他争论,径直跳过这一段,讨论起孩子的事。
“想要孩子还不简单,找个女人干一炮不就行了,一炮不行就多干几炮。如果你对着女人硬不起来,那就用试管婴儿,你是医生应该比我懂。如果你嫌麻烦,干脆直接去孤儿院领养一个,顺便还能减轻社会负担。”
徐东卿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秦颂,你后悔过吗?”
秦颂喝了一大口酒,说:“后悔什么?”
徐东卿却没有回答,而是没头没脑地说起另一件事:“小凯今天带女同学去我们医院做流产手术的事你肯定知道吧?”
秦颂挑眉,“你怎么知道我知道?”
徐东卿笑着说:“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小凯是不会直接给我打电话的,他一定是先给你打电话,行不通之后才给我打的电话。”
秦颂说:“他小时候都被你玩坏了,所以现在才对你避之唯恐不及。”
“不懂爱的家伙。”徐东卿摇摇头,说:“哎,你说那个女同学怀的是不是小凯的孩子?”
秦颂说:“不是。”
徐东卿说:“你怎么这么肯定?”
“因为小凯已经有喜欢的人。”秦颂说:“而且这孩子情深,一旦喜欢上什么人兴许就是一辈子。”
“这点和你挺像的。”徐东卿沉默片刻,说:“小凯喜欢的人,该不会是宋辞吧?”
“你怎么知道?”秦颂转念一想,说:“宋辞也一起去医院了?”
“嗯。”徐东卿说:“小凯看宋辞的眼神实在太露骨了,脸上明明白白写着‘我喜欢你’四个大字。”
秦颂说:“小凯和宋辞之前确实在一起过一段时间,差不多有半年吧,不过后来分手了。”
徐东卿猜测:“该不会是被你搅黄的吧?”
秦颂说:“宋辞是个聪明人,我只需要把选择摆在他面前,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怪不得宋辞说话遮遮掩掩的,不想让小凯知道他和你的关系。”徐东卿啧啧两声,“秦颂,你可真行,和自己的亲儿子抢男人。”
秦颂喝了口酒,说:“宋辞不适合小凯,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徐东卿说:“但我看小凯陷得很深呐。”
秦颂沉默片刻,说:“时间会治愈一切。”
“那你为什么还没有痊愈?”徐东卿看着他,说:“秦颂,你打算什么时候结束叛逆的青春期?你打算什么时候长大?”
秦颂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徐东卿说:“那件事已经过去十八年了,你现在是三十六岁的成年男人,不再是十八岁的懵懂少年,是时候忘掉悲惨的过去,开始新的生活了,就像《迷失》里很有名的那句台词。你还有几个十八年可以浪费呢?等到了什么都不能做的年纪,再后悔也没什么卵用了。”
秦颂自顾喝酒,没说话。
徐东卿继续说:“我觉得宋辞这小孩真得挺不错的,他完全可以成为你新生活的起点。如果你真的喜欢他,就收敛起你这些年所有的坏习惯,用正常人的方法去追求他。你英俊又多金,对十七八岁的小男孩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把他追到手只是迟早的事。”
秦颂有些不自在地说:“你越来越婆妈了,是不是更年期到了?”
“去你的!”徐东卿用肩膀撞了他一下,笑着说:“我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自己的终身大事还没着落呢,管你的烂事儿做什么。”
秦颂笑了笑,说:“说起来你单身也有一阵子了,当撸sir多没劲,我们公司漂亮的小男孩多得是,要不要介绍几个给你玩一玩?”
徐东卿忙说:“你可饶了我吧,我对那些漂亮小男孩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秦颂耸耸肩,说:“随便你。”
从ktv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
林寻喝得烂醉,像只八爪鱼似的缠在童卓身上。崔冕比林寻好一点,至少还能直立行走。路嘉半醉不醉,踩着盲道表演直线行走,被崔冕抓回来禁锢在怀里。
滴酒未沾的宋辞是最清醒的人,自然负责起照顾众人的重任。
他拦了一辆出租车,帮着童卓把烂醉的林寻塞进去,让他们四个挤在后座,自己坐到副驾,对司机师傅说:“金泰小区,谢谢。”
自从不拍戏之后,宋辞极少熬到这么晚,困得眼都快睁不开了,脸朝外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路灯晕黄的光间或照在他脸上,修长的睫毛投下浅淡的阴影。
林寻在后座咕咕哝哝说着醉话,童卓温声安慰。
路嘉还在唱着刚才没唱完的歌,崔冕低声附和。
也许这就是活着的意义。
不管多苦多累,但只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不管做什么都是高兴的。
很快,出租车在小区门口停下来。
林寻已经睡着,被童卓背下车,崔冕和路嘉相互搀扶,走路不成问题。
宋辞付钱下车,快步走在前头,刷门禁卡、按电梯、开门,十分周到。
回到家,浴室被几个醉酒的人抢占,吐的吐,洗漱的洗漱,宋辞原本想洗个澡的,只好作罢,换了衣服定了早上八点的闹钟便上床睡觉了。
一夜无梦。
早上,宋辞被闹钟叫醒。
起床,简单的洗了个澡,换好衣服,抱着年年敲响了林寻的房门。
来开门的是童卓。
宋辞轻声问:“寻哥还没醒吧?”
童卓出来,反手把门关上,笑着说:“睡得香着呢。”
宋辞说:“我要出门,可以把年年放在你们这儿吗?”
童卓伸手把年年接过来,说:“求之不得。”
两个人正说着话,路嘉风风火火地从房间出来了。
童卓奇怪地说:“今天是周日,你还要去上班吗?”
路嘉显然还没睡醒,一脸愁苦地说:“我的工作可没有周末,只要艺人需要就得鞍前马后的伺候着。”
宋辞问:“你现在是要去公司吗?”
路嘉点头,“今天肖玄要上一个综艺节目,我得先去公司等着。”
宋辞说:“那一起走吧,我也要去公司。”
路嘉笑着说:“太好了!”
两个人一起去公交车站,在路边买了两个鸡蛋灌饼,边吃边走。
路嘉说:“昨天玩得太开心了,自从毕业之后就没这么high过了,只可惜李焲不在,否则六个人刚刚好,你也不会落单了。”
宋辞说:“我玩得也挺开心的。”
“那就好。”路嘉说:“对了,你去公司干嘛?”
宋辞说:“经纪人让我去的,有新戏要签约。”
路嘉忽然想起什么,说:“你的经纪人是叫晏彭对吗?我刚进公司的时候他带过我一回。”
宋辞说:“对。”
路嘉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说:“我昨天听别的同事说,晏彭向杨总监申请不做你的经纪人了,好像要重新带肖玄。”
宋辞一愣。
他是非常敏感的人,周六那顿饭之后,他就有预感晏彭要丢弃自己,只是没想到晏彭竟然如此迫不及待。
宋辞知道是因为什么。
晏彭非常在意他和秦颂之间的关系,曾五次三番地询问,生怕他们之间存在不正当关系。宋辞明白,他是怕自己重蹈袁兆磊的覆辙,毕竟晏彭的所有利益都和他挂钩,一旦他栽在秦颂手上,晏彭的事业也必将毁于一旦。
晏彭不想冒这样巨大的风险,趁早抽身,这无可厚非,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但宋辞还是忍不住有些难过。
路嘉见他神色有异,于是补充说:“我也是道听途说,不一定是真的,你别放在心上。”
他们已经走到了公交车站,宋辞说:“嗯,我没事。”
路嘉随手把鸡蛋灌饼的包装袋扔到垃圾桶里,又说:“如果这件事是真的,你的经纪人也是够傻的,放着前途一片光明的你不要,非要往勉强在二线挣扎的肖玄身上贴,简直蠢爆了。”
宋辞说:“他应该有自己的考量。”
公交车到了,两个人刷卡上车。
因为是周日,车上人不多,甚至还有空座位。
他们在后排坐下,路嘉接着说:“如果晏彭真成了肖玄的经纪人,我就辞职不干了。”
宋辞问:“为什么?”
路嘉说:“我是你介绍进公司的,而晏彭又背叛了你,我怎么能和他共事?那就太没有良心了。”
宋辞说:“他没有背叛我,你也不用辞职。晏哥人很好,他一定会善待你。”
路嘉说:“反正我是干不下去了,再跟肖玄那朵奇葩呆在一起我一定会疯的。”
宋辞便说:“那你自己看着办吧。”
到了公司,宋辞去办公室找晏彭。
郑直也在。
晏彭态度如常,说:“我们直接去隋有彬工作室吧,有话路上说。”
宋辞说:“好。”
郑直开车,晏彭和宋辞坐在后排。
“考试考得怎么样?”晏彭随口问。
“还可以。”
“你接了这个戏又得一阵好忙了,而且隋导对演员的要求相当严格,一旦开始进组拍摄,没有特殊情况是不能擅自离组的,拍摄期间你恐怕就不能去上学了。”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晏彭拍拍他的肩膀,说:“这部电影就是你的天梯,当它上映的时候,就是你大红大紫的时候,好好干。”
宋辞淡淡地“嗯”了一声。
再没什么话说。
不管两个人如何掩饰,隔阂已然存在了。
到了隋有彬工作室,工作人员直接领着宋辞去了隋有彬的办公室。
因为隋有彬是灿星的股东之一,而灿星又是《父·子》最大的投资方,宋辞要做的只是服从安排,所以这里面就没晏彭什么事了,他只用坐享其成就好。
进了办公室,隋有彬笑着说:“先坐一会儿,等人到齐了再说。”
等了没多久,张煜城和秦颂前后脚来了。
之前合作《骸骨与砂糖》的时候,张煜城帮了宋辞很多,他们的关系亦师亦友,虽然私下没什么联系,但不管什么时候见面都没有生疏感,不过也不会十分热络,有点儿“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感觉。
而自从落水事件之后,宋辞对秦颂的感觉就有点儿怪怪的,如果用一个词来概括的话,就是“尴尬”。宋辞非常讨厌这种尴尬的状态,他既不能理直气壮地去讨厌秦颂,又不能把秦颂明确地定义为“认识的人”、“上司”之类,完全混乱了。
四个人落座后,隋有彬率先说道:“秦颂,事先说好,虽然你是投资人,但我的电影我做主,你不能指手画脚。”
秦颂坐姿随意,背靠沙发跷着二郎腿,说:“我巴不得做甩手掌柜,只要你让我挣钱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