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文吓了一跳:“心理阴影是何物?”
“就是心里有个疙瘩、有个迈不出去的坎。”贾赦道,“她的日子还长呢。”
姜文想了想:“我与太太商议商议。”
贾赦点点头,姜文也不曾留下用饭,又匆匆回去了。
姜文才走不多时,贾赦才让人传晚饭,外头有人来回,林姑娘来了。
贾赦笑道:“小丫头消息还挺灵通的。”
果然见黛玉瞪圆了一双亮眼睛跑进来:“舅舅,姜大叔父与你商议了怎么报仇么?”
贾赦摇头:“他说那是皇帝的儿子,他只能听天由命,看圣人预备如何。”
黛玉急了:“白叔父不是说了让圣人处置会无大损么。”
贾赦叹道:“只怕是了。”
黛玉直跺脚:“难道皎儿就吃了哑巴亏不成!”
这会子何喜恰端了些粥菜点心过来,贾赦一面拿起筷子道:“她爹都不预备如何了。”
黛玉气急败坏,直坐在他身旁的杌子上:“那怎么成!舅舅,皎儿不能白吃这个亏。”
“人家的爹怕得罪皇帝,什么也不敢做,我总不能逼他吧。不过嘛,”贾赦笑着举了举筷子,“若是我家的甥女儿求我替她朋友出气,我自然肯的。”
黛玉眼眸一亮,拉了他的衣襟道:“舅舅!玉儿求你,替皎儿出了这口气罢。”
贾赦笑道:“好啊,我家玉儿都开口了,舅舅哪回不答应的?”
黛玉拍手道:“还是我舅舅靠的住!”
贾赦笑了笑,终于放下筷子,叹道:“原先我以为姜隽之这厮……他竟也是个迂腐的,我有几分失望。玉儿,来日你嫁了去他们家,如有皇帝家的人给你亏吃,干脆别告诉隽之了,我怕他丢给你一个‘忍’字,直来告诉舅舅便是。”
黛玉趴在案上捧着小脸愁道:“方才听了舅舅的话,我也尽知了。”她也小大人似的长叹一口气,伸出爪子抓了盘子里一个松穰鹅油卷子吃了。“姜二叔呢?”
贾赦眼前一亮:“对啊!还有浩之呢!玉儿真聪明!”
次日,圣人与姜文商议毕朝政,忽然问:“听闻昨日你家大姑娘也去了定城侯府赏花?”
姜文回道:“这个臣不甚知道。女孩儿时常赏个花游个园的,都是小事,臣不曾过问。”
圣人点点头:“老七昨日也在定城侯府,与几个半大的孩子顽躲猫猫,误闯了一位姑娘的屋子。”
姜文低头道:“想是定城侯府的姑娘?”
过了好一会子,见他只不说话,圣人方道:“是礼部侍郎范卿家的姑娘。”
姜文也挤出一个笑容来:“若是这么着,想是七皇子要纳侧妃了。”
圣人哼道:“她那身份,不过庶妃罢了。朕已然训斥过老七。他也是让人哄了,定城侯之孙谢鲸告诉他那屋子里有尊空心的观音像,恰好藏身。他不过一个孩子,只知道顽罢了。”
姜文道:“既然屋中有旁的姑娘,谢将军也委实太疏忽了。”
圣人笑道:“朕已将其京营游击将军之职去了,又申斥了平原侯一番。”
忽然有个太监急急的进来回到:“陛下,淑妃娘娘病了。”见姜文在,便是一惊。
圣人哼了一声,那太监忙退了出去。
“平原侯府如今早无实职,因领着小七过去的恰是他表兄蒋子宁,朕今日下旨训斥他一回、又让罚了平原侯三年俸禄便罢了。”淑妃方是罪魁祸首,朕已然处置。将七皇子母家弄得太难看,七皇子脸上也过不去。
初来嫁到
姜文稍有郁色,仍是恭敬道:“圣人英明。”
圣人心下点头,隽之素来是个通透的:“你家长子也不小了,下一科可预备着要考了?”
姜文笑道:“他还不到火候,且再念两年书不迟。”
圣人笑道:“那孩子是个好的,朕还等着大用呢。”
姜文忙笑着谦逊几句,退出去了。
直到出了宫门钻入官轿,他方面露失望。谢鲸那点子军职本来这些日子也预备想法子弄下来的。果然如恩侯所说,圣人不会为了别人家的女孩儿拿他自己的儿子如何。此事,自家白吃个哑巴亏,揭过了。
谁知次日姜家便接到圣旨,因姜文有功于国,封为明德侯。来下旨的太监暗示说,这个侯爵乃是皇后提醒圣人的。
姜文长叹一口气,回屋子向他太太道:“虽说咱们不稀罕一个爵位,圣人已是尽力补偿咱们家了。”
他太太垂泪道:“这算了什么,孩子仍是白白受了委屈。”
就在姜家受封之时,荣国府的门吏向贾赦传信,来了一位客人,自称七少爷。
贾赦翻了个白眼,哼道:“没创意的一家人。”
来到接待厅,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面露慌张,望着他便拜:“求荣国公救我母亲一命。”
贾赦哭笑不得:“你是那谁家的小七吧。”
那少年道:“是。”
贾赦问:“谁让你来寻我的?”
他道:“五皇叔。”
贾赦好悬没骂娘!下回非将那只狐狸拍成狐狸皮不可。“他说什么了你竟信了?”
“他道,我母妃这回一病,必是好不了了。荣国公所思天马行空,我只管向荣公老实说,保不齐能起死回生。”
贾赦翻了个白眼:“他开的才是医学院好么?”因指了椅子让他坐下,乃道,“他哄你呢。你母亲已没救了。”
七皇子面露绝望,一双眸子仍闪着少许希冀。
“你有那么一个父亲,天下谁都惹得起,故此你做了那等事,连权臣姜文也奈何你不得。然你母亲惹的却非是姜文,乃是你父亲。”贾赦摇摇头,“你父亲那椅子,早晚是你们兄弟当中某一人的,但却只能他高兴给谁给谁。他不高兴给了、或是他还没预备给呢,你们漫说去抢、便是想都不能想的。你母亲错就错在她想就想了吧,还做的太傻,旁人都能看出来她想了。她若不死,旁人岂不是以为那件事其实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你父亲这是在杀鸡儆猴。”
七皇子急道:“我本不想要的。”
贾赦哼道:“你当日不知道里头是谁么?”
七皇子道:“表兄哄我里头有……”他忽然红了脸,“听说里头挂着……大大的春宫图……”
贾赦直欲吐血。他若没撒谎,淑妃与蒋谢两家都是白痴!这孩子哪有半分上位者气质?不由得连连摇头:“为了一丝挨不着边的想头,都能抛出去阖家性命。”难怪原著荣国府会落得那般境地,皇权便如同毒品一般,分明全无可能之事,却能使人迷幻、误以为能成真。想了想,他道:“你母亲已是没救了,你早些抽身吧。例如去五原医学院学医。”
七皇子一愣。
“你母亲既然是病死的,你立志学医也说得过去。”尤其你外祖父过些日子也会让我弄趴下,你便再无依靠了。“虽说五原医学院是司徒塬开的,许多时候不避讳反而光明正大。”
七皇子终是明白他母妃死定了,只愣愣的坐着,半日方淌下泪来。
贾赦陪着他坐了小半个时辰。七皇子终是抹了抹眼,向贾赦一躬到地,不言一声的走了。
贾赦回去望着白安郎叹道:“小白,我送你一个外号——铁口直断。”
白安郎笑道:“我不过熟知圣人心性罢了。”
贾赦叹道:“果然最了解一个人的不是他的朋友,而是对手。”
次日,三味书屋的七十余位师生并三十余位护卫驾着大车、拉着帐篷等物,浩浩荡荡离开京城夏令营去了。校长之子贾琏与户部侍郎齐周、健锐营翼长姜武亲送至长亭。有人听见贾赦向他儿子烦道:“我压根儿不知道会去哪儿,哪儿风景好去哪儿……”“写什么信啊,你都这么大了!”
他们后头远远的缀着两辆马车。前头一辆坐在黛玉姜皎,后头一辆挤着五六个丫鬟。姜昭亲护送她们往庄子上避暑去。
作者有话要说:君臣相得云云,哈哈,只能在公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