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我相信。刚才不过玩笑调侃。”邵向前当即轻松一笑说;随又低声严肃地:“孟兄啊,您可知道,咱即将前去赴任的津水县,可复杂着哩。它不仅是恩师K老的政治对手高静逸,停职前所搞的‘点’,她的两秘书钟景良郝舒韵,又在哪儿长期盘踞,亲兵信徒遍布城乡。我们初去单骑弱兵,无疑于深入对手战阵中一支孤军;白天上班开会定有公开给唱‘对台戏’,夜晚睡觉须警惕有人砸你黑砖。如此恶劣环境严峻形势,不知恩师可注意到没有?”
“这点请学兄尽管放心,恩师K老之前亦早有予料估计,且在临走前已亲授了我们‘锦囊妙计’。”孟家朋深信不疑解释说。“恩师说‘一物降一物,青蛙降癞蠧(癞蛤蚂)’;津水那班被调整下去的官员,他们相隔一级虽不听我的;但市委书记费聪却能降着他们。所以恩师专门给费书记写了一封亲笔信;就要求费书记吴部长他俩‘亲在津水搞点,常去那里转转,以他们的权势和影响力,给对手及亲信一夥以威慑和震力。他让我们先提要求,对方同意就算了;若不同意支持,就把我亲笔信交他’------”
回忆到此,邵向前突觉信心倍增,也不再扭捏胆怯了,当即理直气壮地说:“刚才费书记还一再大力表态说,‘一定全力支持津水新班子的工作’;当时我们听了皆很感动;亦使我们对搞好县里工作力量倍增。可如今既经书记分析说明,弊多利少,‘借警’此路不通;但又需保证新班子到任后,人身安全工作顺利;我们倒有一个合理化建议;可在既不让市领导作难;还无须再动用市里警力,却还能保证津水新班子安全,工作顺利。”
“哦,倒有如此三全其美的大好事吗?我倒挺感兴趣哩。”费书记清楚:不撅屁股便知他们绝屙不出什么好屎,原本不感兴趣不想听;可又考虑到刚才已驳回对方一个建议了,若连再次建议听也不听的话,未免太失对方面子;勿管咋说,这几人既已派至津水,今后一段那里工作也只能暂靠他们了;所以彼此关系亦不能搞得太僵嘛!于是,便漫不经心催问地:“你们不妨说出来听听。亦好让我认真斟酌斟酌,看究竟能否可行?”
“是这样费书记,据我们了解,您在咱全市广大干群中有崇高威信;尤其您曾在津水县当过父母官,您的言行作为和影响,早在那里深入人心。”为达“为吾所用”目的,孟家朋故意先给对方戴高帽讨好地说;随却话锋一转地:“我们这几个新来乍到的外乡人,为在津水扎下根基,便想凭借您的影响和威信,亦为我们在津水干群中施加点影响,提高些威信?”
听至此,费书记突兀一激凌,且不禁在心里骂道:“哼,说什么‘借您影响和威信,亦给我们在当地干群中,施加点影响提高些威信’?不撅屁股就知你娃子们屙啥屎?分明是要将我同他们绑在一起;以造成‘有我保护他们的事实’,且‘以达利间我同津水干群关系的双重目的’!;这夥人看来是够狡猾阴险的!我还千万不能掉以轻心麻痹大意呢。定要审时度势认真对待才是。”
于是,便当即揭穿对方真实意图说:“哦,原来你们有这种想法?‘为了打鬼借着钟馗”?但遗憾的是,对方是老实守法的普通干群,却不是鬼;我亦仅是个普通党员干部却不是钟馗;更没有无故整人的思想和威力。所以,恐怕是要让你们失望的。好自为之吧。我还有个会暂不相陪了。”边说边站起欲走出去。慌得邵孟两人,既打躬又作揖地赶紧加以拦阻------
“费书记您误会了。”邵向前首先陪着笑脸解释说。“我们虽愚钝,但亦懂得党政领导和普通干群,是鱼水关系的道理。我几个外地人才来乍去,着急密切联系广大干群,犹尚不及,又何故同大家闹对立呢?当然更无借势整人目的;我们想凭籍费书记的影响和威信,无非自卫而已。”
“其实,想让费书记和吴部长,改去津水县蹲点,以帮带新班子奠定群众基础,亦不仅是我几人的要求,且亦是省委克副书记的希望。”看到老同学新搭档给自己递眼神,孟家朋便适时地捅破谜底说。“为求得您的大力支持,在我临离省城前来南原市报到时,克副书记专门给写了亲笔信。费书记您请看------”边说边将老K的信,双手郑重递于对方手上------
咳,无论何制度啥体系,讲什么“民主”,论什么“一视同仁”?到头来还总是一样“官大一级压死人”。费聪数十年来在行政和官场混,能悟不出这其中的玄机?堪不透其内中的真谛?如果说早一会,虽了解面前这邵孟两人,之所以敢提所谓“借警”的荒唐建议,只不过是自恃身后有恩师老K撑腰打气,便有恃无恐;但明眼人一看便识穿他们,这完全是拉大旗作虎皮:吓唬别人自欺欺人而已;他老K再混账无赖,也不可能出此幼稚低级主意。故一口将其堵绝亦为情理中事。但眼下这件事,无论性质内容和背景却不同了。当看过老K亲笔信后,费聪不由云凝双眉,心理上亦顿时掀起微波涟漪------
一时间他不能不认真斟酌分析,这老狐狸的确是给自己出了道难题。一是作为直属省领导,写信建议下属去津水蹲点,名义上是让自己“以师带徒培养干部”,倒显得光明正大合情合理;实际上是他老K包藏祸心,想通过此法达到“一箭三雕”目的:一可检验我这市委书记对他顶头清楚自己同该县前领导钟郝等的特殊关系,让自己去蹲点,显明是欲达“一箭三雕”目的:一是检验自己屁股究坐哪里?这明显是包藏祸心,但大面上又符合情理;让自己虽违心却不能驳斥;二可使津水被无理整顿取代的、前两届班子成员带来障碍,虽不满不服,或准备同新班子人抗争哩,却又怕给自己这蹲点市领导招惹是非,从而违心地忍气吞声委屈求全;三是很可能被新班子主干,邵向前孟家朋等所利用。他们定会继续耍既往惯用的伎俩,“拉大旗做虎皮”欺世盗名;对外界宣称:自己“同市委书记是‘如何如何铁’的关系”云云------
若当真这样的话,自己这个堂堂的市委书记,岂非不出自己管辖的地盘,便悄不言声地被人出卖了?那将多么窝囊别扭?当然了,钟景良郝舒韵他们是不会相信;但全津水县的大多数干群哩?他们会如何看待,昔日他们曾敬仰信赖的老县委书记呢?虽说自己可将个人得失荣辱置于度外,但对手们假借自己支持的名义,干出欺压正派老实干群伤天害理的事呢?那对国家和集体,将是不可弥补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