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与之说话却是站了他身后一个习惯着了一身白衣剑客,恍若指间落雪一般纯白颜色,犹如远山一般孤高绝冷气质,是凛然剑气,还是敛于了眼底漠然杀气。
分明是个极为俊朗好看男子,然而,那周身冷然气质却是让人不敢微狎了半分。
那男人怕是只有望见了眼前那一身青衣男子时候,向来冷极眸子里方才会闪过几分暖意来。
那一身青衣男人终于踩着极缓步子缓缓转过了身来,长及入鬓双眉,薄薄唇,好看鼻子,还有……宛若泼墨一般漆黑眸子。这男人……分明是个已过不惑之年男子,那般眉目,薄唇,好看鼻尖……却竟还是如同了个堪过而立年岁模样。
并非对于天下所有男子而言,这男人到了骨子里风流之气会随着年岁增长一点一点消磨殆,男人风流也可以如同埋于了地底美酒一般时间沉淀愈久远,那酒液便愈发醇香甘美……
那一身白衣剑客眉间几缕冷然之色终究随着那男人缓缓转来眉目不由得软上了几分,说道,“——他自会是怨你。”那声音听来带着几分清冽冷然,倒也是好听得紧。“他会怨你……终岁之间,你竟这十年之间真正狠心不去看了他分毫。”
男人苦笑道,“我自是回过墨家宅,只是……”
——只是……他却年年将自己拒于门外不愿见他罢了。
那一青一白男子了厅前相携而立身影只这般看来,偕手相视一笑之间,便已美好如同一幅古画。
墨子渊笑,眉角弯弯,双唇勾起……倒也真是一个风流雅致至极杏林士子模样。
他喃喃于自己自嘲道,他终却还是原谅于他,……他确实是应该笑,笑得开心,笑得爽朗,笑得……癫狂。
西门吹雪抿唇也是扬起,他自然也是笑。
他若想笑,他便陪了这人大笑上一番可也算是……极好?
……
墨丘送殡那日天上积了极厚云,果然,过了午时时分,便是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雨来,和着微风打了人脸上,冰凉冰凉。送葬队伍怕是都已经远去,墨子期于他打了个简单招呼,墨丘虽已十年未曾见过墨子渊,墨子期却是每隔了几年都要见上一番,算不上生疏很,墨子期唤了一声——哥。
待到墨子渊回过神来时候,那未及了弱冠小子身影竟是已然不见了踪影。
雨并非下极大,然而……那天气这日却实是阴沉很……墨子渊墨丘墓碑前站了许久,淅淅沥沥雨慢慢将他一身青色衣裳染成了深青色。
他并非全然不解墨丘之意。
墨丘恼他,恼他终竟成了个不爱红颜只爱蓝颜之人,他名声,他士林中地位怕是一朝便将已化做了飞灰,墨丘恼他,男子与男子之间情感终究不会长久,他却终成个倔强之人,他绝了自己所有退路,他宁可受这天下之人所有唾弃,只为逐着一段蜃影浮萍一般虚无飘渺情感。
墨丘后托了沈姨娘要问于他一句,
——子隐,你可曾……悔过?
这日雨愈发缠绵,淅淅沥沥……墨子渊墨丘墓前静默了许久,身上衣裳此时怕是都已经湿透,混合了眼底涩意水珠顺着那人额,脸颊轮廓缓缓一直流至了脖颈,流入敞开了些许衣襟中隐绰锁骨之间。
墨子渊闭了些许眸子,却是低低说道了句,“——这日天色倒也算是转冷了。”
怔愣之间,便已就着那人带上了几分暖色眸子被缓缓拥入了怀中,身后触及是那人于他而言温暖至极胸膛。
“——你若再于此淋了半个时辰雨,明日怕是要真正伤寒了才是。”
说来话音色冷极,收敛于了眉间神色却是暖极。
……
——西门,你这一生……可曾悔过?
那五指修长手掌就着指尖微微泛着白意抚着那方墓碑,闭目片刻,再睁眼之时,眼底终究化作了一片清明之色……
——西门,此间一生……于你,我从未悔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