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太太一身淡雅素服,跟大太太并肩站着。她是出嫁女,韩老太太去世,依礼守足了一年的孝。今年夏天她虽是满了孝期,一来家里里里外外都有大太太,二来她消瘦憔悴不少,谢老太太命她好生将养。故此,她只在谢老太太面前晨昏定省,谢家旁的事,她并不管。
谢流年的生辰宴,一样是大太太张罗,不用她费心。四太太心中其实很不满,“小七不比锦儿,哪用得着费这个周章”,面上一句话也不敢说。谢家和韩家、定海侯府规矩不同,谢家女儿向来是嫡庶一体教养,不分薄厚。“小七是庶女,低人一等”这样的话,四太太只能心里想想,或跟谢锦年倾诉,在谢家大庭广众之前、在谢老太太面前,她不敢说。
四太太回到房中,谢锦年撅着小嘴进来了,“娘亲,我五月间才过了十岁生辰,客人还没这么多。”来的都是谢家亲眷、韩家亲眷、自己的小姐妹,可没什么侯爷、郡主。
四太太哪忍心爱女不高兴,忙安慰她,“锦儿,这都是你二姐姐的亲事闹的。她嫁到定海侯府虽好,究竟是为人继室,不大光彩。所以你祖父祖母才会当机立断分了家,又这么大办小七的生辰宴。”连个小女孩的生辰宴都很隆重,说明谢家女儿金贵。借着这生辰宴,遮过去那要嫁人为继室的谢家庶支女儿。
谢锦年想了想,也释然了,“原来如此。”又抱怨起谢绮年,“早几年便该挑个清白厚道人家嫁了!这么年纪一大把了,嫁给人做填房,很有意思么?”连累的姐妹们都跟着面上无光。
“这也怪不得她。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四太太叹了一口气,“早几年给她说的,全是家底薄的书香人家,嫁过去难免清贫一些。她在谢家享惯了福,哪会愿意呢?定海侯府豪富,前头人又没留下一儿半女,虽是继室,也不差了。”强似嫁个穷酸人家。
四太太温柔劝着爱女,谢锦年点点头,“是,您说的对。”心平气和的回去锦院,命侍女焚香,静心练了一回书法。练完,满意了,命人拿出金银首饰挑拣。挑来拣去,挑出一对镶珠嵌宝的赤金喜鹊登枝簪,“这簪富贵,喜庆,样式也时新。”
谢锦年才挑好礼物没几天,,便接二连三有交好的小姐妹上门。寒暄叙话之后,有的是闪烁其辞不肯实话实说,有的是吞吞吐吐讨要请贴,“锦儿,你家小七的生辰宴,贴子可还有多?”也想来凑个热闹。
谢锦儿气坏了。晚上,专程去寻了四太太,“娘亲,这是怎么了。”锦乡侯府的四小姐关幼诗,虞尚书的嫡长女虞思卿,陆翰林的独养女儿陆晓琳,这些都是嫡女,素日不把庶女放在眼里。她们要来做什么?
四太太怜爱的看看小女儿,“锦儿,那日南宁侯夫人会来。”南宁侯家里,有三位尚未定亲的公子。个个俊美,个个年轻有为。
“含山郡主也会来。”朝中长公主、公主、郡主、王妃多了,可有哪位能像含山郡主那样,隔个三五日便会进宫去见圣上的?有些郡主,三年两年的都未必能见着一回圣上。
“锦儿,这有什么可气的?”四太太耐心跟小女儿讲着道理,“横竖都是谢家的面子,是你爹爹的面子。锦儿,客人都是冲着谢家、冲着你爹爹来的,可不是为了小七。”真的不是为了她,乖女儿,快别跟她吃醋了。
“也不全是吧。”谢锦年低下头嘟囔着,“含山郡主好像对小七很好。”专门下贴子叫她去玩,连表姐妹也不见,只见小七一个。
“那也是为了你爹爹。”四太太很笃定,一脸骄傲,“锦儿,你爹爹风姿秀异,谁不敬爱?小七不过长的像你爹爹多一些,可论起身份来,究竟是不如你!”女人不比男人,男人能建功立业,能自己打天下,女人只能靠着娘家,靠着身份。
谢锦年撅着小嘴,不高兴。四太太温柔哄她,“府里要添做冬衣。锦儿再添两件小皮坎,两条皮裙,两个风领,两双小皮靴,两件鹤氅。冬天时颜色鲜艳些好,锦儿,鹤氅做大红的,好不好?”
谢锦年来了精神,“一件要大红的,一件要雪白的!”四太太柔声答应,“好好好,锦儿说什么,便是什么。”母女二人兴兴头头说起来,要穿什么戴什么,怎么搭配首饰。
丫丫提前跟皇帝告假,“父亲,二十九那天,我不来了。”皇帝放下朱笔,微笑问道:“阿嶷有事?”是什么大事,让阿嶷这么重视。
作者有话要说:先写到这儿。
明天争取多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