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妈巴子的脑壳痛……辛苦你了小师弟……走吧,咱坐车……”
“就你这样儿还开车呢。”
张彻看着还大舌头的他撇撇嘴,又泼了点儿清水在他脸上,滴滴随着络腮胡子往下落。勉强扶着大肚子二师兄下了楼,几个的士看着他这醉相都不愿意拉,怕吐车上难清理,这年头也没有举报拒载的说法,张彻无奈,好话说尽,终于拦着一架出租车,保证他不吐,并展示了随身携带的塑料袋后,才驱车前往锦江区。
到地儿下车,二师兄总算是争了回气没吐,嘴里一直冒着他咋一直没来看自己的糊涂话,勉力走到充满各式喷漆涂鸦的楼道口,开门儿进去就又趴在了椅子上。
“去吧小师弟……十万伏特!……嘟嘟嘟嘟嘟嘟……”
“多大人了啊……”
张彻从他兜里摸出里室钥匙,给他倒了杯热水放桌上,也就不管了。
二师兄丁兆民,榕城二环富二代,不结婚不工作的不肖子,整天就扒拉着乐队和吉他,驻唱于九眼桥,家里闹僵断粮、在外面又胡混海喝的时候也去过香槟广场挣外快。张彻在老爷子那儿学艺的时候,这家伙蹭饭就来了一个月,过年大家齐聚的时候,又各个师兄弟缠着喝了一个月,这厮家境最好,混得也最惨,老爷子都不太管他,那时看他写歌僵住的时候张彻给提了句上辈子后世的2佰那句“你说你爱过的人都已经离去”,就给丫惊为天人,将之视为忘年交,闹着要结拜喝血酒,才被老爷子闹着扫帚赶了出去。
丁兆民从家里净身出户的时候,拿着五十多万的私房钱,这个强吸声录音棚就是那时候败家弄出来的杰作。丁兆民生活上不修边幅,对于音乐的专注和严谨在师兄弟里却能名列前茅,这也是老爷子不太爱管他的原因,按老爷子的说法,这丫什么时候活明白了,音乐也就能出成就了,穷而后工的路子,刻意去做显得匠气太重,不太适合他。
张彻坐在操控台上,先试了一下调音器,它的全称是模拟机架式调音台,主要用于配曲调试和模拟音色。张彻掏出自己那本赖以生存的小本本,翻开已经满是字迹的第一页。
“吉他,电子琴,箜篌……”
三种音色交错,在他记忆中混响了多年的旋律,一点点被重新复刻出来,此时的张彻细心而专注,修长白净的手指轻轻拨动,慢慢调试着每一个音频,这玩意儿调子差一点儿就不对味,做音乐跟烹调差不多,少一分则淡,多一分则齁,盐多盐少都不行。
到察觉到饥饿难忍时,看看钟,已经下午两点半了,他竟就这么枯坐了四个小时!回过神来脑子一阵晕,少年人的身体正是亟需营养的时候,长时间高强度的作业,也让他有些承受不住。出门看看,得,丁兆民还瘫在那儿呢,只是杯子里的热水都光了。
张彻出门儿不挑地儿,就在旁两条街吃了碗炒粉,加两个煎蛋,给外带了一份,回来后帮他添了杯热水,揉揉太阳穴趴桌子上眯了十多分钟,就又神清气爽精神焕,继续开始调试。
直到下午四点,他花了六个小时,才差不多将整个配曲完成,这还只是音乐,不带和声的。张彻犹然记得,《逍遥叹》最后一段**的时候,有一个男声的咏叹调“哦——哦”特别迷人,可以说为整歌添色不少,这个自己是没法做到的,只能填在稿子上,邮寄过去请求那边再找专业人士搞搞。
调试完毕后,他打开玻璃窗对面密闭的门,将幕布拉下,喝了口温盐水润润喉咙,“呃呃啊啊”试了几下音,就按下了录播开关。
轻柔舒缓的开场奏后,他闭目开口,一股子含带淡淡追忆与惆怅的开场,如泠泠流水,涓涓而来。少年人的歌喉音色清澈而略显稚嫩,因为用音运调和换气的技巧,那股子慢慢氤氲的清郁味道沉浸其中,随着歌声渐渐展开来。
“岁月难得沉默,秋风厌倦漂泊。
夕阳赖着不走挂在墙头舍不得我——
昔日伊人耳边话,已和潮声向东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