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直跟着我?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找警察叔叔了。”见着他的靠近,时苑赶紧往后倒退了两步,差一点儿都要栽进路边的花坛里了。
“现在的小学生都像你警惕性这么高了吗?”他的个子在那个时候不算太高,但是时苑还是需要仰视他,只见他眉眼含笑地望着她,将手朝向她伸了过去,“别再往后退了,再退真的要倒下去了。”
时苑隐隐觉得对面的这个哥哥面善,但是超强的警惕性还是让她以最快的速度跑回了家。
大伯照例问了时苑今天有什么有意思的事儿吗?时苑一边吃着饭,一边不带感情地说了些今天学校里的事儿,但是放学后的插曲,她没说。
第二天又意外的重逢,时苑结束围棋兴趣班的时候刚好是纪然从青少年宫回家的时候。
那时候的纪然手里抱着的总是琴谱,而时苑不离手的则是棋谱。
“为什么想去学棋呢?”纪然和时苑由最初的一前一后亦步亦趋到如今的并排而行用了三个月,一点一点靠近,一点一点的互相了解。
“因为便宜啊。学钢琴需要买钢琴,学大提琴需要买大提琴,其他的兴趣需要别的人为我投入太多,但是围棋不一样,只需要我自己。”时苑不想要为别的人增添负担,虽然一台钢琴对于大伯家不算什么,但那又怎么样,她毕竟不是她的女儿。
“你呢?为什么学钢琴?”
“说了很多次了,不能你啊你啊的这样,要叫哥哥。”
“我是没爸没妈的野孩子,只会这么叫人。”时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气性,偏偏不叫,最后只能纪然妥协,笑着摸了摸时苑的脑袋。
“哎,你还没说你为什么学钢琴呢?”
纪然依旧笑得宠溺,十五岁的他已经显示出了超出同龄人的沉稳,纪然似乎也是不想用一个很敷衍的答案去回答时苑,认真地想了想,依旧浅笑着答着,“可能是因为我想符合别人眼中的期待吧,大家都希望我这样做,那我就做了,而且得到夸赞的感觉是会上瘾的。”
时苑半懂半不懂地听着,很久以后,久到纪然已经离开时苑了,她还是会时不时地想起这句话,想起来有个人笑得无奈,告诉她,“被夸赞的感觉是会上瘾的。”
他们的这种关系在纪然去上高中的时候画上了一个暂停号。四中是省示范中学,但是是管理严格的住宿制学校,只有在周末的时候,时苑才能在路上很“幸运”地遇到纪然。
人哪有那么多的运气,很多的偶遇大多数是人为。
“又在这儿等我呢?”
“我没有。”时苑低着头踢着路边的石子,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
“没有?你每个周六都没有课干嘛都在这儿?”
“我散步不行吗?”时苑有一种被别人抓住短处的气急败坏,到最后就干脆破罐子破摔,“是,我等你呢,你知道我等你呢你还回来这么晚,你就是故意地。这天都要黑了,我一个小姑娘在这儿多危险啊。”说到最后怎么成了耍无赖?
“好了,我错了,学校门口新开了家甜品店,为了给你买点儿尝尝就回来晚了,这个解释你还满意吗?”纪然这才从包里变魔法似地拿出了包装精美的甜点。
时苑不像大多数女生一样喜欢甜食,但是看到纪然期待的眼神她片刻间变心生喜悦,还是满心欢喜地吃了。
纪然推着山地自行车,两个人并排走着,一大一小的身影在夕阳的映照下静默无言。
“小苑——”
“纪然——”
两个同时开口,互相对视一眼,便都笑了。
“你希望我换辆自行车吗?”纪然见时苑半天又没话了,决定自己先说。他现在骑的是辆山地自行车,没法儿载人。
时苑相比同龄的孩子也早熟太多,早就明白了自己对纪然有着非一般的情愫,这样一听就明白了,但是嘴上还是说,“你的事儿你自己决定啊。”
“纪然——”已经几年了,时苑还是学不会叫哥哥。“你觉得我还继续学围棋吗?如果继续学的话我想走职业方面,老师说我很有天分,也很努力,我在围棋上得到了很多我没有感受到的快乐,所以——”
“不用问我了,你已经做出决定了。只要你想,就去做吧。”
——只要你想,就去做吧。
时隔多年,时苑再次听到了这句话,几乎只是一瞬间她就已然泪目。
而这句话也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成为了她汲取勇气的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