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未收回视线,而是正视她的如水双眸,“听说你回来了,秘书说你昨天去公司找过我。”
她点点头,“的确,后来公司有突发的事情我就先离开了。”
“你当时怎么没有给我打电话呢?我的电话一直没有变。”
“你的秘书说你正在与人恰谈一个重要的项目,我想我不太方便打扰,因为我去找你本来就是为了聚旧,我想着我会在海市呆上很长的一段的时间,所以我们有的是机会碰见。”
他哑然失笑,原来她并没有他的迫不及待。
他耸耸肩,嘴角扬起一个完美的弧度,难得揶揄说:“海市它说大不大,可说小也不小,要不是我们刻意要碰面,不见得我们能有凑巧碰面的机会,谁都知道想约见安大设计师得提前两个月的时间预约。”
这话当然是有夸大的成份。
安槿笑得灿烂如星辰,顺着他的话接下去,“就算我的预约时间要提前到半年,对你,我永远都开绿色通道。”
“那安大设计师可真要记住今天你所说过的话了,别改天把我拒绝在门外不见。”
安槿不禁宛尔一笑,问:“进去坐坐吗?”
她不认为在门外是好谈话的场所。
“恭敬不如从命。”,尾随她进了屋。
搁浅已久的房子终于因为她多了人烟气味,他径直走到沙发坐下,视线落在她的身上,见她把白嫩的双脚从细小的五公分的高跟鞋里抽出来,换上新买的拖鞋。
她的步伐优雅轻微,没有别人穿拖鞋时的拖沓声,款款向他走来,她身上独有芬芳气味充斥在鼻间,他有瞬间的错觉,似乎他们之间五年的分离,她仍然盈盈立于他的跟前,他触手可及。
她在他的身旁坐下,淡笑道:“虽然请你进了屋,可是我这冰箱里头还真的是什么饮料都没有,也只能真的只是请你来坐坐而已。”
“几年不见,你倒是客气了。”眼底有一丝她看不见的暗沉,心里更是沉了几分。他们之间认识了将近二十年,没有哪一刻如现在这般客气。明知道她是在开玩笑,但是他讨厌这一种隔阂,生生把他们的距离拉得更远。
“这不是客气,只是礼貌性地说说。”似乎在这个话题上没有什么纠结的,话峰一转:“离开了几年,我本来以为这里已经是残败不堪,杂草比人高了,不可能再住人了,也没抱着任何希望回来看看,但是万万没有想到,跟我离开时并没有什么两样。承皓,谢谢你。”
本来连酒店都已经订好了,还是忍不住回来看看,结果出乎她的意料。一草一木皆如当年她离开时一样,就连屋里的一桌一椅都没有染上半分灰尘。很明显,这里是长期有人定期打理的。
“我总觉得你总有一天是会回来的。”他目光亮得发光,看着她,想要从她的眼里看出什么答案来。
“公司总部想把品牌进军中国来,而我在海市生活了几年,便派我回来开疆辟土了。”三言两语,把这她回来的原因说得很清楚。
他看着她一脸的风轻云淡,此刻的她淡然的像天边的飘云,只要风吹动,它便会消散无踪。他讨厌这种抓不住的感觉,终究是按捺不住问:“安槿,这一次你回来了,你会考虑留下来吗?”
安槿只觉得心突然慢了半拍,静静地看着他,他的眼里有期待、有希冀,甚至带着恳求。也许是她看错了,这并不是恳求,五年前她的离开他都没有恳求过她留下,五年后的今天她凭什么认为他会恳求自己留下。
况且,骄傲如陆承皓,是不会对任何人说出恳求两个字的。
她把身子往沙发上靠给自己找一个舒适的位置,良久才幽幽开口,“承皓,给我一个留下的理由。”
理由,一个让她留下的理由。
他看着她,从没有改变过的倔强的眼神,下巴微微上扬,遇到再大的挫折,再痛苦的事情,哪怕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也只是紧紧抿着嘴唇,不让它流下来。
她用了五年的时间在异国斩棘披荆、匍匐前进,不用想都知道她到底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才能在设计行业里大放异彩,有自己的立身之地,站在她自己想要到达的高度。
如今他有什么理由让她放弃一切留下来?他吗?可笑,他从来不认为他有这个本事让她留下来。以前没有,现在估计也是没有。
半晌,他认命地闭上眼睛,无限悲凉地吐出两个字:“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