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子,来见过你姑姑。”
“姑姑。”
“这是你儿子?都这么大了。”
“嗯,后面是我儿媳妇还有孙子。”
“好好好,大哥,如今你也算是子孙满堂了。”
老妇人摸了摸身上,什么都没摸出来,后把左手上银手镯褪了下来,递给许强,“姑姑第一回见你,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拿着。”
许老爹认出这是他娘留给她,忙叫她拿回去,“这是娘留给你唯一一件东西了,哪能轻易送人?”
老妇人罢罢手,“物是死,人是活,到了强子手里,总好过——”话没说完,她便住了嘴,脸色一片黯然。
“对了妹子,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好与不好,都挺过来了。”老妇人笑得有点勉强。
许老爹也是一阵心酸,他这妹子,小时候是要强,从未对人服过软。而今看她穿着,料想这些年过得也并不算太好。
几个老人略聊了几句,老妇人便站了起来,“今儿也有点晚了,我再不回去,儿子和女儿该担心我了。如今认了门就好办了,改日我再过来与大哥你叙叙旧。”
“我送你回去罢。”许老爹道。
“不用不用,其实我们住得不远,就两条街路。”
许老爹见他妹子脸色不似客气,只得暗自叹了口气,“强子,送送你姑姑。”
“你再拒绝,就不用回去了。”
老妇人见许老爹一脸坚持,知道没法推脱,便默默地起身。
许强扶着她往外慢慢走去。
“钱叔,怎么回事?”顾丽娘见钱叔一旁抹眼泪,忙靠近了追问。
钱大明擦了擦眼角,道,“刚才那位是你公爹妹妹,今儿我与几个老家伙坐树下乘凉,是她先认出我来。后来我便带她来找你公爹了。“
“你这小姑也是个命苦,当年硬顶着家人反对嫁给了一个走商鳏夫,次年就与丈夫离开了家乡去了别处走商。之后南边发生战事,家人都死了,我与你明叔就逃到通州一带,靠着一点庄稼把式卖身给人当了护院。年近四十才靠着那些年攒下银钱给自己赎了身,后来我们各自说了个媳妇,这才有了今天好日子。这么些年,我以为再也见不着亲人了,却不料还能见到我那命苦妹子。”忆起往事,两个老人呜呜地哭了起来。
顾丽娘被他们弄得手足无措,“爹,明叔,一切都过去了,咱们现不是过得好好吗?”
“钱爷爷,莫哭了。”
“爷——,不,不哭。”
几个孩子围着两老安慰着。
老太太叹了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经啊。”
好一会,两人才擦了眼泪。此时许强回来了,许老爹拉着他追问他姑情况。
“你姑她住得好不好?”
“见到你那些老表了没?可是个孝顺?”
许强记得他姑姑吩咐,只管往好说,说不好,除了让他爹担心外,也没啥用。
“爹,姑姑住安平街,宅子是一进,倒也够住。只见着了一个表妹,性子我瞧着挺好。”
“那就好那就好,赶明儿你去挑个好日子,咱们请你姑姑一家来聚聚,认认亲戚。”认回个妹子,许老爹很高兴,晚饭也多吃了半碗。
睡觉前,顾丽娘问许强,“强哥,你说实话,真见着了表妹?表兄弟呢?”
“只见着了表妹。”许强表情有点迟疑。
“有什么不妥?”
“看她梳发,表妹是个寡居妇人。而且我看姑姑家境不会顶好。”
“哦。”顾丽娘心里有自个儿想法,穷亲戚倒不怕,若是个会弄事儿,扶持一把也是行。就怕是个烂泥扶不上墙偏又爱惹事,真有这种亲戚,那可烦死个人,光替他擦屁股就够受了。
“睡吧,过两日就能见着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