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盈脑子里晕晕乎乎,回道:“没事,屋里火盆子太旺了。”
谢长珩没再多问,也不管丫头们跟前,直接上前把手放她额头上,顿时皱眉道:“都烫成这样了还没事?”不由脸色一沉,回头看了凝珠一眼,“大夫来过没有?怎么说?”
凝珠赶忙低头,“没、没叫大夫。”
“你们奶奶病成这样了,都不知道?”谢长珩脸色一沉,----他本来就是不容易亲近那类人,再加上天天上朝面对君王,周旋于权臣之间,稍稍露一点脸色,周身就立马生出一股寒气。
凝珠“扑通”一声跪下,“是婢子没有留心……”
“不怪她,原是我没有告诉。”初盈朝下挥了挥手,“行了,你先出去吧。”等凝珠走了,自己爬上床扯了一床被子,胡乱裹了躺下,对丈夫道:“我没啥胃口,晚上你自己吃饭吧。”
谢长珩冷着脸走到床边坐下,伸手往里面摸了摸,头上烫、身上也烫,跟一块儿小火炭似,眉头越发皱了起来。
“哎呀。”初盈热得有些不耐烦,拿开他手,“没事,我躺一会儿就好。”
“不知轻重!”谢长珩甩下这么一句,转身出了门。
“大爷!”外头响起秋绫声音,“大爷这是要去哪儿?马上就摆饭了……”声音嘎然而止,像是因为胆怯害怕而被打断。
初盈觉得浑身又烫又难受,还晕沉沉想睡觉,可是喉咙间却干渴得厉害,不由朝外喊道:“凝珠,水!”
凝珠一脸惶恐捧了茶进来,小声道:“奶奶,大爷好像生气了。”
“我生病,他生什么气?”初盈脑子里成了糨糊,端起茶大口大口喝了起来,然后躺了回去,“眼睛烫得难受,去给我拧一把凉水帕子过来。”
简妈妈和浮晶等人也随之进来,各自团团转忙开。
“你呀。”简妈妈又气又疼,不停给初盈擦拭额头,“都烧成这样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不要紧。”初盈倦意浓浓,眼皮子直打架,不自控迷迷糊糊合上双眼,睡了一小会儿,耳畔传来凝珠声音,“奶奶、奶奶……,太医来了。”
“太医?”初盈睁开惺忪睡眼,只见床帐子放了下去,自己手则伸到了帐子外面,感觉搭了一块轻薄绢帕,不由问了一句,“谁让太医来?”
“我。”外头传来一个冷冷声音,微微含怒。
初盈打了个激灵,迷糊脑子总算清醒了一点。
方才谢长珩没吃饭出门,是跑出去找太医了?可这都什么时候了,太医院人早就全都回家,难不成……,是跑到人家府上去请人?这也……
一双干瘦沉稳手搭了上来,细细切了切脉。
“怎么样?”大概是太医脸色不大好,简妈妈似乎很是焦急,“章太医,我们奶奶没什么事吧?”
“没事!”章太医松开了手,口气很是有些不,“贵府奶奶不过是受了凉气,染上风寒之症罢了。”语音一顿,“谢大人,下次不用这么慌慌张张,一路紧赶,倒是叫人惊吓不轻。”
“是。”谢长珩声音不大自然,回道:“让章太医受累了。”
大约是念傅、谢两家不好得罪,章太医没有很说,转而道:“我给贵府奶奶开个方子,吃上几副养养应该就会痊愈。”
“好苦!”初盈皱着眉头,看着对面面无表情丈夫,嘟哝道:“你该不会偷偷放了黄连吧?”
“点趁热喝完。”
“哦。”初盈忍住浓浓苦味,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干净,赶忙朝凝珠招手,拣了一块蜜饯放进嘴里。
“奶奶,我先出去了。”凝珠有些受不了屋里低气压,果断选择当了逃兵。
屋子里静静,谢长珩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初盈莫名有些心虚不敢看他,干脆躲进被子里蒙了头,闷声道:“你去吃饭吧。”
“是面子要紧,还是你自己命要紧?”
初盈心病被丈夫一语揭破,羞恼道:“不过是伤风,哪里就要死……”
“还敢胡说?!”
初盈被那严厉语气一吓,赶忙打住。
可惜身上还是燥热难耐,想捂也捂不住,只得扯下被子露出半个脸,小声道:“方才太医不是说过没事,我会好好吃药。”
“我看你是脑子烧坏了。”
初盈被他一番连训待斥,心中不由生出委屈,----要不是他去了秋绫那里,自己何至于病了都不方便说?他看来是件小事,可是自己成天要后院立威,被妯娌仆妇们笑话,是那么好忍受吗?
越想越委屈,眼睛本来就烫得不行,顿时滚出热泪来,“又不是我想病,你对我发什么脾气?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厉害……”
“行了,不说了。”谢长珩看着那张粉光融滑小脸,忍了忍气,念着她此刻是病中,伸手替她拭了拭泪,“早点睡罢。”
初盈闭了眼睛装睡,渐渐地不由自主困顿,倒真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夜里做了个梦,梦见谢长珩过来给自己盖被子,还床边坐了好久,也不说话,醒来自己觉得怪荒唐,不免摇头笑了笑。
凝珠进来服侍穿衣服,问道:“昨夜大爷进来瞧奶奶,怎么反倒把人给撵走了?”
初盈一怔,----原来不是梦,是真。
凝珠又道:“早起大爷留了话,说是他会去给夫人那边打招呼,让奶奶不要出门到外面乱走,记得按时喝药。”
初盈没有说话,不免想起昨天那张冷冰冰脸。
而此刻上房,谢夫人也正说起了儿子,“我还道老大是个稳重,这会子为了自己媳妇也慌了脚,大晚上便是再着急,叫个小厮去请大夫也就是了。”
苏妈妈劝道:“这是大爷和大奶奶感情好,夫人也能早点抱孙子。”
“我当然是巴望着他们都好。”谢夫人叹了口气,“只是这么毛躁,还风风火火摸到章太医家里,这下可好……,不出几日就要传遍京城了。”
<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