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突然变得平静下来。
宋氏虽然病了伤了,但是如今有儿媳万氏伺候,家事也有万氏打理,每天只需指点指点儿媳,倒也没什么可操心。
唯有初慧,终究还是退亲之事中受了伤。
管原本不是爱说话性子,但经此一事,渐渐变得不爱说话,也不想见人,每天除了看看母亲,偶尔和妹妹说几句,剩下便是一个人静静看书。
初盈看眼里难受,但却明白姐姐需要一段时间平复。
“哎,真是想不到。”万氏伺候完了婆婆,回屋摇头叹息,“看来当初大爷瞒着我不肯说,约摸就是慧姐儿这件事了。”
万妈妈知道她是解心里疙瘩,于是顺着话道:“是啊,这种事也难怪大爷不愿说了。”想了想,又道:“太太和大小姐近心里烦,奶奶可要留心一点。”
“我知道,谁遇着这种事儿能不烦呢?”万氏叹了口气,“可惜大妹妹,到底是姑娘家容易吃亏,这一退亲,将来再说亲事……,只怕还比不上贺家呢。”
万妈妈也道:“比不上贺家是自然,而且一时半会儿也难说成。”
----不管贺家多么不仗义,初慧终究是解了婚约人,但凡讲究一点人家,都会因此而挑剔。倒不是说嫁不出去,只是好亲事不好找,拼命上赶着来,只怕又存了别心思,将来说亲还真是一件头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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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一早,万氏先给婆婆宋氏请了安,然后带着小姑子们去了上房。
傅母中风以后,细细养了一段时间,倒是好转了些,只是扶她下来走几步,又连连喊累,只得再扶回去躺下。
因为行动不便,傅母脾气越发得怪异,想她恣意活了一辈子,哪里受得了这份罪?每天哼哼唧唧,有事没事把丫头骂一顿,看着媳妇小辈们都不顺眼,----孙媳妇也一样,太婆婆威风都没机会摆,自然喜欢不起来。
从前万氏跟着婆婆过来,还觉得好熬一点。眼下婆婆卧床不起,稍大一点初慧又不爱说话了,马氏一向都是淡淡,剩下便是初盈几个小,说个话都没人打圆场,因此近每次过来请安,都是小心翼翼。
初慧不过是来点个卯,应付了会儿便先回去了。
傅母看着她走出了门,扭头看向万氏,“听说……,慧、慧姐儿退亲了?”
万氏心头一跳,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当着婶婶和小姑子们面,特别是初盈还跟前,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小心回道:“是,和贺家婚约解了。”
“这么……、大事,居然不告诉我!”傅母如今说话不大利索,加上中风后肌肉有些僵硬,表情越发得难看,----才听说初慧退亲事,找不到宋氏问话,便把气撒向了孙媳妇头上,“你、你们这些人,都是面上孝敬……”
这话说得重了,万氏这个孙媳妇可担不起,忙道:“原不是要瞒着老太太,只是怕老太太听了着急,所以才暂时没说。”
马氏是摸透了婆婆脾气,此时开口多半要被迁怒,况且万氏又不是她儿媳,才懒得开口帮忙,只是充耳不闻坐一旁。不过万氏进门,倒给她这个二婶带来了一点好处,----就是终于有个小辈媳妇,自己能以长辈身份坐下了。
“哼!”傅母颇为不满,说道:“不用哄我……,好好退什么亲,连带整个傅、傅家都跟着……,跟着丢脸!”
万氏低了头,连大气儿都不敢出。
初盈听得十分反感,----姐姐又没做见不得人事,有什么丢脸?要说丢脸,那何九儿好好一个官家小姐,想着抢自己表嫂位置,后还做了妾室,岂不是丢脸丢到姥姥家去了?
祖母眼睛从来都是丈八烛台,只照得见别人照不见自己。
心下知道,要是等着祖母没完没了说下去,大嫂又是个没经验,指不定就那句话回错了,等下又是一顿气。
上前拉了万氏手,撒娇道:“大嫂,今儿早上我还没吃饱呢。”又问祖母,“今儿中午做个糯米鸭子,再蒸一碗蒜泥白肉好不好?”
傅母未必真有多关心初慧事,不过是床上躺得久了,心里有气,随便找个由头发作人罢了。被孙女一打岔,又说起了自己爱吃两样菜,老人家嘴馋,立马转移了注意力,僵硬点头道:“这……、这两样好,容易消化。”
“大嫂。”初盈推了推她,“两样菜都不好熟,早点去吩咐厨房别耽误了。”
“四妹妹说得对。”万氏连连点头,给傅母和马氏欠身告了辞,领着初盈几个出了门,一直回到了长房院子,初容、初芸都走了,方才说道:“还是四妹妹聪明,方才真是多谢你了。”
“大嫂你才进门不久,不知道祖母脾气。”初盈抿嘴一笑,介绍经验道:“断然不能接着话头一直说,不然再说不清楚,有时候哄一哄,说点别也就过去了。”
----不惜说长辈来提醒自己,算上是体己话了。
万氏心下微微感动,觉得小姑子并非想象中那么难相处,笑道:“四妹妹想吃什么菜,我让厨房做了答谢你。”她并不笨,一听就知道方才初盈是哄人,那些菜分明是老人家才爱吃。
初盈歪着头想了想,“糖醋排骨吧。”
“好,让人用上好排骨。”万氏正含笑说着,一扭头看见了丈夫傅兆臣,身边还有一个七、八岁小男童,斯文秀气又白净,赶忙迎了上去。
初盈有些惊讶,上前道:“叶家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