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氏可以对丈夫撒娇卖痴,公公面前却不能,也不敢顶嘴,不管对错都只有听着份儿,再者这事儿她也翻不出花来,多说反倒多错。
孔仲庭何尝不心疼那四万两银子?若是还留阮氏手里,烂也烂自己这一房口袋。如今嫡女一掷千金捐了出去,家里又是这个样子,只怕这辈子都不能再攒出这个数,心中也不免怨女儿冒傻气。
即便是继妻有错,女儿也应该来找自己做主,无路如何也不该闹到这步田地,不仅做了冤大头,还丢了二房脸面!至于承文几个小孩子淘气,虽然有错,到底没有闹出大事,真不知道父亲缘何这般上火?
孔仲庭被训得面上无光,小声道:“爹,儿子已经训诫过了。”
“你闭嘴!”孔老太爷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你还好意思说,那都叫什么惩罚?公主府人才来过,说得我这张老脸都下不来台!”
孔仲庭有些意外,“公主府人……”
阮氏是意外,——公主府怎么还会来人?那李氏信里说得清清楚楚,从今以后再也不管外甥女事。
至于豫康公主,对于阮氏来说是一个遥远存。
再说不是已经将人送回来了,又另外给孙子订了亲事,怎么又想起了外孙女?阮氏从小到大,嫡母亲娘倒是见过几回,当然谈不上亲热,至于自己真正亲祖母,连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她看来,女儿嫁了都是泼出去水,何况隔了一层外孙女?是因为养了十年有感情,还是因为天底下外祖母差别迥异?居然还有远隔千里,却始终都惦记着外孙女儿!
阮氏有点羡慕嫉妒恨了。
“还有江家人!”孔老太爷恼火不行,——因为丢了官,竟然被一个小辈直接追问,可要不是儿媳胡来,又何至于此?想到此处,狠狠瞪了阮氏一眼,“你可别忘记了,仪姐儿已经是江家媳妇!你们老爷是个耳根子软,江家哥儿可不是,人家放了话,只要仪姐儿平平安安出嫁,别一概好商量。”
孔老太太听出点味道来,忙问:“那嫁妆……”
孔老太爷没好气道:“咱们家还拿得出什么嫁妆?”又看向阮氏,“如今仪姐儿已是两手空空,再有这么一个母亲,还能备份丰厚妆奁不成?”
阮氏又羞又恼,偏生不敢顶撞一个字。
“那也不能太寒碜了。”孔老太太想了想,道:“毕竟是要嫁到江家去了,回头我那里还有几件旧东西,好歹给添上一点,不然怎么好意思送出门?省得叫人笑话。”
孔老太爷骂了半晌,气顺了不少,方才冷冷道:“那几个小畜生,居然敢打起自己姐姐来,若不是念年幼份上,早叫人打断他们腿!通通到佛堂去跪半天!”又瞪了儿子一眼,“子不教父之过,你可别误了自己儿子!”
孔仲庭亦觉得儿子们太淘气,连小女儿也跟着闹,况且父亲都发话了,借着这个机会罚一罚,让他们长点记性也好,因此没再多言。
阮氏虽然万分不愿意,但委实不敢公公面前顶嘴,只是暗地里恨得咬牙。
孔老太爷看了她一眼,又道:“从今天起,你就自己屋子里呆着,每天写三篇《妇德》,免得再插手仪姐儿事。若再妄为……”略作停顿,形成一股气势压力,“不用仲庭写休书,孔家便先不认你这个儿媳!”
孔老太太打圆场道:“好了,让儿子媳妇都下去吧。”
不是孔老太太向着阮氏,只因如今大老爷不了,只剩下二老爷是自己亲生,阮氏又生下了三个儿子,那可是将来孔家后继之人。说一千道一万,孔老太太再不喜欢二儿媳,却也得依靠二房儿孙们,所以稍稍劝了一句。
再说休妻这种事,——孙女再过半年就要出嫁,继母如何能休?且不说对孙女名声影响太大,孔家也丢不起这个脸!别说,传出什么挪动元配嫁妆丑闻了。
而孔老太爷,想则要加深一层次。
眼下孔家正风雨飘零之际,万一逼急了阮氏,事情越闹越大收不了场,再扯出用嫁妆添亏空之事,那可就麻烦大了。
即便是真要休,也只能等将来风平浪静之时,悄悄送了人走。
孔老太爷冷哼道:“连个媳妇都管不好!哪里及得上你大哥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