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饭,李小幺打着呵欠问道:“我困了,想睡一会儿,姐姐呢?月亭你呢?”范大娘子困倦的点了点头,月亭一直瞄着几个丫头,迟疑了片刻,摇头拒绝道:“我午后不睡的,你们睡吧,我做做针线。”
“那好。”李小幺答应一声,转头吩咐紫藤:“叫青橙过来陪月亭姑娘说说话儿吧,青橙络子打得好,让她打两根络子给月亭配这裙子。”紫藤眼里闪过丝意外,青橙说话最直最不饶人,怎么这么指明叫她陪客人说话?李小幺顿了顿,接着吩咐道:“还有翡叶和翠蔓,人多了热闹。”紫藤忙恭声答应,退出屋子叫人去了。李小幺和范大娘子歪在里间榻上,闭目休息,青橙、翡叶三个进来,拿着丝线,陪着月亭坐在外间暖阁炕上,一边打络子做针线,一边低声说着话,月亭心不在焉的扎了几针,抬头看着青橙笑着问道:“你们都是王爷府上的?”
“她们两个是,我不是,我是靖江侯府出来的。”青橙说话干脆利落。
“噢,”月亭目光越过青橙,仔细打量着翡叶和翠蔓问道:“你们在王府都做什么差使?王爷好象很严厉的样子,你们要是做错了事,他骂不骂你们啊?”
青橙‘噗’的笑出了声,推着翡叶和翠蔓:“你们快说说,王爷骂不骂你们!”翡叶和翠蔓笑得手里的丝线也拿不住了,笑了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姑娘说话真有意思,我们原来虽说在王府当差,和王爷可隔了十万八千里呢,要是做错了事,自然有姐姐、嬷嬷们来说,姐姐、嬷嬷们上头还有姐姐、嬷嬷,隔了好几层还没到如月姐姐那儿呢,倒是想让王爷骂,够不上呢。”
月亭脸色绯红,难堪了片刻,垂着眼帘,努力装着自自然然的接着问道:“那紫藤姐姐呢?也跟你们一样当差?她那样的人品气度,总够得上了吧?”
“跟我们差不多吧,王爷身边侍候的人,哪会挑出来送人的?”翡叶瞥了月亭一眼,不愿意多说这些事,捻起丝线,在月亭手里的裙子上比划着和青橙商量道:“青橙姐姐你看,用这个颜色好不好?”
“那什么样的人才能到王爷身边侍候?”月亭拉回裙子,赌气般追问道,青橙直起身子,上下打量着她,似笑非笑的答道:“这我们可不知道,且不说王爷,就是我们爷院子里的三等丫头,也比我们强不知道哪儿去,打个比方说吧,象姑娘这样的品貌举止,若在我们府上,多数要到役房当差去,比如浆洗上,厨灶上这些地方,针线房,四司六局、花房都是要懂行会做的才行,姑娘这样的针线可拿不出手,这帐设司、宾客司、厨司、台盘司、果子局、蜜煎局、菜疏局、油烛局、香药局、排办局还有花房各处,姑娘懂哪一样?”
月亭听得头晕,直怔怔的看着青橙,一时说不出话来,青橙瞥着月亭,笑盈盈的接着说道:“进府里当差侍候人,可没那么容易,头一样,走路就有讲究,象那种一路过来咚咚作响的,在我们府上连二门都进不得,姑娘刚躺下,让你几步路吵醒了,那不是侍候人,那是折腾人呢!”
“我们都是五六岁上被挑出来,跟着嬷嬷学规矩,学针线手艺,学上一两年,也就一半的人能挑进去跟着姐姐们当差学规矩,再跟着学上两三年,才能派差使,这中间,要是犯了错,或是姐姐觉得你学不上路,就得退回去,七七八八的又得退下去一半,能进内宅当差可没那么容易。”翠蔓看着难堪不已的月亭,耐心解释道,月亭从青橙手里扯过花绷,一声不吭的埋头做起针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