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之合听了此话,却是变了脸色,气青筋都露了出来,“胡闹!父亲头七都还未过,你们这说些什么昏话!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这里撺掇老太太和太太!若是再有人提一句,我便做主,先打五十大板,再把她打发到庄子上去!”
话一说完,青鸾吓得脚下一软,几乎是瘫到了地上,拼命磕起头来,直撞破额角,鲜血直流。“老爷饶命!老爷饶命!青鸾却不知太太怎会突然提起奴婢!奴婢绝没有这个意思啊!还请老爷明察!明察!”
苏老太太气一口气堵了嗓子,刚要放声,便听苏之合继续吼道,“太太也是个糊涂!这是什么时节,家里正是多事之秋,做什么说这些事!亏你还是大宅子里出来,便这般不晓事吗!还不回去闭门思过,平白这里碍了老太太眼!”
黄氏一听,哭是伤心欲绝,直比方才葬礼上都要厉害!半晌才嘤嘤而去。
苏老太太还未来得及说上一句话,便被苏之合打了个太极,化去了。
苏之合原本就是武将出身,双目本就不怒自威,如今这表情,俨然像个修罗一般,几个孩子不晓事,吓得都是眼里含泪。
趁着这个功夫,苏之劲和袁氏对了个眼神。三房商场上打拼,个个都是七窍心肝,大约猜透了这其中意思。“大哥发那么大火做什么?嫂子也是为了你好,虽说这时机不太对,却也是好意。瞧你那嗓门,把孩子们都吓着了。二嫂不若带他们都下去,不要吓着了才好。”苏之劲温声温语得劝道。
苏之劲三兄弟里为年轻,性子也慢,几年富贵日子下来,是生温文尔雅,面白无须。如此一说,堪堪将场面圆了一圆。赵氏原本只旁边发呆,如今听了,急忙招呼孩子们过来,统统带了下去。
苏芷晴跟着赵氏出了房门,回眸去望屋里,只见袁氏轻手轻脚溜了出来,只留下那娘仨儿说体己话,想来那场交锋就不会如同内眷们这般隐晦,却也不该了她什么事。
慢慢走回自家院子,黄氏早已屋里等候多时,脸上还留着哭过余痕,神色间却是平静如常。
薛妈妈将丫鬟们都遣出去,笑着给母女俩倒了杯茶。
“得亏你爹爹去及时,若不然今日还不知要哭到什么时候。”黄氏见了芷晴,狡诈一笑,问道,“你今日可看出什么道道来了?”
苏芷晴笑了起来,她知黄氏是怕自己被方才阵仗吓到,是以故作轻松,“二婶子想拿掌家大权,祖母想给她撑腰,挖了个圈圈,可惜娘和三婶都没跳。”
黄氏模样称不上美人,但眉目舒朗,眼神凛然有侠气,若笑起来,便是豪气万分样子,一见便知是开朗性子。此时,成功打退了妯娌和婆婆,正是意气奋发,眼神格外清亮,听女儿这般通透,哈哈笑起来,“还是我女儿精明呢。她们一个个只当你娘是个莽撞性子,却不知娘亲可也不是好收拾。你方才表现也是不错。我本还担心,你自幼没有庶弟妹,家中人事简单,为娘也不曾刻意教过你,你会不晓事,未料到今日才知,我女儿是无师自通!”说起这话,黄氏自豪万分。
苏芷晴也跟着笑了起来,“女儿脑子乱乱,但也知道点祖母意思,不过是跟着娘瞎起哄罢了。”
黄氏笑够,这才抓着苏芷晴手,一点点分析起来,“可不能乱,越是这种时候,就得愈发清醒。娘亲就借着今日事,教你几句。先一个,你且说说,今日这番,是娘亲占了上风,还是祖母占了上风?”
“自然是娘亲了。”苏芷晴答道。
“可娘亲今日挨了你祖母训斥,挨了你爹爹训斥,丫鬟面前跪了,哭一塌糊涂,失了面子,可是大大吃了亏。”
“可祖母这一阵子是别想再提塞姨娘过来事了。爹爹虽然发了火,但不是真心要骂娘,而是要替娘解围,且还吓唬了那些丫鬟们,让她们不敢再痴心妄想。”
“说得好!这就是娘要教你第一件事,也是顶顶重要一件。宅门子里,吃了明亏未必是亏,占了上风,未必是福。想娘当年,将军府时,因年轻时争强好胜,得了父亲喜爱,惹来继母不。虽然平素来吃穿用度都几乎与嫡姐齐平,但大事上,却屡屡被继母挡住,吃了不少暗亏。待我明白过来,便自己给自己谋划。我嫁给你爹时,闺中姐妹人人都替我惋惜,可怜我下嫁如斯,我却是看中了你爹为人精干,用情专一,是以将计就计,嫁了过来,还留给继母一个刻薄名声。父亲是内疚不已,给我添了份厚厚嫁妆。”
苏芷晴听闻,嘻嘻笑起来,“娘亲打得好算盘,即拿了好东西,又得了个如意郎君。”
黄氏听闻,脸上竟升起一团嫣红,仿佛忆起什么甜蜜往事,人都显得年轻了许多,“你这小丫头,竟然消遣起为娘来了。且等着娘亲也给你找个如意郎君,才能治住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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