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冲面色一沉,整整华贵的衣襟,道:“阮公此言不错,却不该处处揶揄于我。”
阮宗继续对王冲白眼以对,道:“便因你是琅琊王氏子,便容不得人教训?”
一提这琅琊王氏,王冲脸色更红,僵持了一瞬间,王冲身子一歪,“嘭”的一声倒进了河中,河水被突然坠入的王冲溅起朵朵水花。
:“啊!”杨毓惊叫一声,挽起袖子,去拉近在咫尺的王冲。
却见王冲根本不理她,双臂一展,漾开水面。
:“王君会浮水?”杨毓转眸看向身后笑意盎然的众人。
刘伦笑着眯着眼道:“这竖子惯会如此,一语不合,便任性而为,无需担忧,顽够了他自会回来。”
杨毓这才放下心来,她扫视一眼舟上的众人,这些人个个气度非凡的世外之人,他们不羁、狂妄,被世人称赞追捧。杨毓目光转向稽夜,唇角不自觉的就笑了。这位举世闻名的大名士,自己竟有一日能与他同舟而游,畅谈山水。
杨毓缓缓的伸出莹白的小手,撩起清凉的河水,水花四溅,晶莹剔透,她转眸笑道:“我该抱琴来的。”
嵇夜扬唇而笑,起身进到舱里,阮容也随他进了舱,不过一会儿,二人再次出来。
嵇夜背着两把琴,递给杨毓一把通体漆黑的桐木七弦琴,自己则抱着一把焦尾琴。而阮容则抱着一把直颈琵琶。
杨毓惊喜了一下,双瞳不自觉的放大,清艳的小脸笑的开怀肆意,她扬手拨弄了一下琴弦。
琴弦撩拨过处,溢出悠扬的声音。
:“音色美,音调准。”杨毓笑着赞了一声,接着,她唇角扬起绝艳的弧度,素白丰腴的小手轻勾慢捻,一串如流水般的音色,溢满小小的画舫,荡漾到两岸的山林之间。
阮宗不禁有些惊讶,略微点头,轻声与嵇夜耳语道:“这女郎奏的是北派高山流水。”
王冲笑着道:“听闻北派高山流水,由《琴越》、《风摇竹林》、《鸾铃静夜》、《书越》四曲联奏,也称《四段锦》。从前听过一北方士人奏此曲,却不如阿毓奏的韵律典雅、余味隽永颇具伯雅的“高山巍巍,流水洋洋”之貌。”
嵇夜微微挑起眉,笑着道:“不知为何,总觉得此女之曲有我之韵。”
刘伦朗声一笑,道:“莫不是真是前世相识?”说完,他扬声大笑,合着杨毓的曲吟唱道:“有大人先生,以天地为一朝,以万期为须臾,日月为扃牖,八荒为庭衢。行无辙迹,居无室庐,幕天席地,纵意所如。止则操卮执觚,动则挈榼提壶,唯酒是务,焉知其余?”
刘伦虽相貌粗鄙,但为人豪迈,胸襟开阔,这疏疏朗朗,随性而发的吟唱,让这曲《高山流水》多了几分疏放不羁。
嵇夜摇摇头,面色爽朗清举,指间一触琴弦,是以和上杨毓的琴声。杨毓的琴声以虚音移指换音,韵律时隐时现,犹如高山之巅,云雾缭绕,神乎其技。
嵇夜的琴声泛音清澈,活泼灵动,其韵悠悠洋洋,俨若行云流水,众人闭目倾听,只觉得高山环绕,流水清灵,仿佛置身高山流水之中,这样完美的合奏,世间再无人能有此绝唱。
杨毓心间欢喜着,指间的乐曲也随着心境的变化而豁然开朗,她指尖一转,已“滚”、“拂”之指法奏乐,曲调转而现出如蛟龙腾飞九天,山水奔腾之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