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奇怪的是,每次棋局到了几乎要落败的时候,盛凌止总有办法扭转棋局,让败势缓上一缓,这一缓就是几个小时过去。每次都是毫无悬念败给盛凌城,可每次都有办法拖延败棋的时间,真是奇了怪了。
盛凌城摊开两手,瞅了小小的盛凌止一眼,笑着挑衅道:“在我眼中,你才是怪胎好不好!”
“啰嗦,我说你是怪胎,你就是怪胎!”某小霸王又开始耍小性子了。
看着气鼓鼓的小么弟,盛凌城兴味一笑,打趣道:“哎呀呀,明明咱们都是同出一娘胎的,怎么偏偏就把你生出这个样子呢?难不成是妈怀你的时候,西游记看多了?教出个红孩儿来了?”
毫无悬念地,三少和四少又开始争辩反驳谁是“怪胎”起来了,这样的戏码,几乎每天都在盛宅里上演,真是让人哭笑不得,明明两个都是怪胎的说。
盛凌然正看到兴起之处,奈何这两个不让人省心的弟弟,偏偏就在他身旁拌嘴,气得他额头的青筋一跳一跳的,打住道:“行了,你们两个怪胎就不用再争了。”
小小的盛凌止和盛凌城一听,顿时不服了起来,异口同声道:“你给我闭嘴!”
“你们才是给我闭嘴!”坐在椅子上的盛凌容再也忍受不了这吵闹之声,放下报纸,斥喝道!
盛凌容一发话,下面顿时就没了声音了。那时候,盛家四兄弟的关系还是很融洽的,而且长幼意识非常强烈,盛凌容作为第一兄长,下面的三个弟弟平时都很听他话的。
这时候,何丽和福嫂一人端着一个水果盘走过来,看着大草坪上的四兄弟,何丽忍不住就笑了:“怎么了?你们四兄弟又在吵架啊?”
一看救星来了,小小的盛凌止机灵地扑到何丽身上,摇着她纤细的手臂,撒着娇告状:“妈,大哥二哥三哥他们欺负我!”
下一刻,大少二少三少纷纷大喊冤枉,这个弟弟,他们平常大多都是迁就纵容他的,什么时候欺负过他?毕竟,小四和他们不同,他们的人生早就被定位好了。但小四却还是自由的,他的身上背负着他们三个永远完成不了的希望,于情于私,他们都希望小四能比他们过得更好!
何丽是个明白事理的女人,当然不信盛凌止的话,伸手敲了他的小脑袋一下,轻斥道:“你啊,又耍赖了是不是?你没欺负他们仨,我就偷笑了,还敢说哥哥们欺负你。”
小小的盛凌止可是一个喧灵鬼,一看何丽的样子,就知道没门了。连忙卖乖地接过何丽手上的水果盘,跟着福嫂捧到盛凌容坐着那张紫藤桌上,摘了一粒红玛瑙葡萄,递到福嫂嘴中,嘴甜哄道:“福嫂,你先吃。”
看着面前粉雕玉琢般的男孩,福嫂早就连心都给融化掉了,笑着吃了葡萄,“呵呵呵,真乖,不枉我最疼你了。”
这时候,盛国栋也走了过来,手上还拿着一部当时最新款的相机,忙着叫道:“凌容凌然凌城凌止,你们先别吃,都过来照张相片,试试这部相机的效果如何!”
兄弟四人一听,纷纷看向了镜头,而小霸王盛凌止更是首当其冲地跑到镜头的最前面,占了一半出镜率,身后则是勾着彼此脖子的盛凌然和盛凌城,再后面一些,就是坐在椅子上的盛凌容。
当时的他们全都笑得很快活、开心,仿佛日子永远会这般无忧无虑地过下去一样,可是谁也没想到,这张照片将孩童时代里无忧无虑的幸福,全都定格在这一刻了。
回不去,也走不出来。
这张照片成为了兄弟四人最后一次的合照,也成为了何丽每夜低泣流泪的痛楚——
就在这一年,13岁的盛凌城,死了。
盛凌城葬礼的那一天,灰蒙蒙的天下起了细细的冷雨,冰冷得让人透骨地心寒,仿佛连血液也被冻结住了。葬礼才进行到一半,何丽就哭晕过去了,盛国栋和福嫂护着她先行离开,回去了。只剩下,盛凌容、盛凌然和盛凌止兄弟三人维持着葬礼的秩序。
盛家当时已经是一个传奇的家族了,所以盛凌城的葬礼上来了许多人,一个接着一个越过兄弟三人身边,向盛凌城的墓碑献花。献花的人,好像越来越多似的,好像怎么也结束不了似的,冰冷的雨也越下越大了,滴润了兄弟三人全黑色的西装。
有些大人们看见了,均是很心疼这三兄弟,这么年纪轻轻就要承受失去血亲之痛,太可怜了。那些大人们撑着黑色的雨伞,默默地为这三兄弟挡着冰冷的雨水,免得他们被淋出病来了。
可是,已经撑不住了!盛凌止和盛凌容都知道,盛凌然已经快要撑不住了,他们现在最需要的不是别人的安慰,而是一个能跟盛凌城独处的安静空间!这些碍事的人再不离开的话,他们都会疯掉的!!
从葬礼的开始,盛凌然一直维持着姿态,低低沉着头,不说话,也不动,任由自己淋在雨水之中,细长的刘海遮挡住他的娃娃脸,没人能够看得清他脸上的神情,也没人敢跟他搭讪。惟独小小的盛凌止,身高上的优势让他隐隐看到盛凌然唇上的那一道刺眼的血丝……
心头猛然一惊,小小的盛凌止依仗着自己年少不懂事,耍出无赖的伎俩来了,像个暴躁的小狮子一样,甩开身旁给他们撑伞的大人们,大吵大闹道:“烦死了烦死了,你们这些人有完没完啊!献花献花献花,人都死了,你们还献什么花v,全都给我滚,盛凌城才不会要你们的花!!!”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刁蛮任性的孝,那些大人们全都被盛凌止野蛮的举动吓了一跳,七嘴八舌地斥骂着他不懂事,哥哥死了,竟然还在闹少爷脾气。可也没人再敢上前给盛凌城献花了,因为一有谁上去,小小的盛凌止张嘴就要谁,简直霸道得无礼。
可一个大人总不能跟一个孝子一般见识,最后没有办法,这些前来献花的人只能悻悻地走了。人很快就走个清光了,占着高处一地的盛凌城墓碑前,只剩下他们兄弟三人……
没有雨伞,没有吵闹,也没有别人,只剩下他们三个,和盛凌城的墓碑,站在灰蒙蒙的天空之下,淋着越下越大的冷雨,哆嗦着身体,冷到了极致,神经也跟着麻木了。
心,仿佛荒芜了一样,只剩下悲凉——
小小的盛凌止挡在盛凌城的墓碑的台阶前,像个小门神一样,不让外人再进入这里,打扰他们。而身后则是仰头淋雨的盛凌容,以及跪在墓碑前的盛凌然。
倾盆大雨如同千斤重力一般,压在兄弟三人的身上,身上的黑色西装早就被淋得湿透了,浑身冷得连知觉都没有了。可谁也没有提出要先离开,三人就像失去主心骨一般,行尸走肉地守着盛凌城的墓碑。
小小的盛凌止没敢回头看盛凌城的墓碑,只是替他们挡住在台阶前不许任何人打扰,任由雨水洗刷他的脸,身后是盛凌然撕心裂肺的哭声……
那时候的盛凌然在想,如果这是一场噩梦,那么就快点让他清醒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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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的梦境越来越远去了,当盛凌然苏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的事情了。
看着头顶上白花花的天花板,盛凌然一时间还弄不清自己身在何处。然后听到了医生的话,以及盛凌止和盛凌容追问的声音,才发现原来自己受伤坐了医院里,刚才那个只是一除去悠久的噩梦——
看着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看的盛凌然,盛凌止皱起俊眉,质疑道:“医生,他该不会是傻了吧?”
浑身都是痛,盛凌然干脆就不起来了,看了看盛凌止,又看了看盛凌容,知道他们俩一定是为了他而赶来美国这边的。扯了扯唇,感叹道:“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你们两个,这果然是一场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