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岚心里冷笑,面上却叹了口气,扶着额满面疲惫:“嬷嬷当我不想吗?早就说给几个得用的丫鬟开脸,也省的我每天起早贪黑的伺候他,可瑾年他死活不同意,非说旁人靠不住。”
她摇头道:“不过也是,瑾年打交道的都是军机要文,要是找个好的倒还罢了,万一碰上个心术不正的再传出去什么,这责任谁担待得起?”
这世上还有男人不好美妾?魏嬷嬷半点不信,不过重岚既然抬出外面的正事来,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道:“既然少爷和少夫人焦不离孟,老奴听说少爷在外面的事儿也快办完了,敢问您和少爷打算什么时候回府?”
当然是拖到非回去不可的时候再回去,重岚心里念道,面上却笑吟吟地看着魏嬷嬷:“嬷嬷放心,肯定能赶上爹的婚事的。”
魏嬷嬷心里一急,光赶上婚事有什么用,她挺直了脊背道:“到底什么日子回府,少夫人总得给个日子啊。”她说完又觉着自己语气太重,补了句道:“老夫人也好准备着给你们洗尘。”
重岚笑了笑:“那可真是劳烦祖母了。”她又摇头道:“不过嬷嬷这话我可没法回答,瑾年没跟我说什么时候回去,我怕他嫌烦,也没敢多问,总之能赶在爹婚宴之前回去就是了。”
魏嬷嬷还想急着开口,她已经起了身,看着外面的天色道:“时候不早了,等会儿到中午了日头毒,嬷嬷要是发了暑热可就不好了,我这里也不敢多留您了。”
这都是仲秋了,哪里来的暑热?魏嬷嬷暗暗着恼,但听了这般明显的逐客令,却拉不下脸来留在这儿,满脸愤懑地往出走。
她刚走到门口,重岚就亲亲热热地挽了冯嬷嬷的胳膊:“嬷嬷还没用早膳吧,不如就在这儿用了,也省得顶着日头赶路。”
魏嬷嬷气得一个趔趄,每一步都像是要把青砖踩裂似的,大步走了出去。
冯嬷嬷见她已经走远,哭笑不得地道:“少夫人这可是折煞老奴了。”
重岚也不说话,引着她去了正堂,晏和当然早已经吃完走人了,她命人重新做了一桌,拉着冯嬷嬷坐下,笑道:“嬷嬷当初还带过瑾年,真是辛苦你了,可别跟我客气。”
冯嬷嬷见她是真心相邀,便也不再推脱,在下首坐着笑道:“那是老奴应尽的本分,再说少爷小时候好带着呢,只要吃饱了,不拘在哪里一躺都能睡着,压根不用旁人操心。”
重岚脑海里浮现出晏和吃了睡睡了吃的模样,忍不住笑道:“那他小时候岂不是很胖?”
冯嬷嬷想到晏和小时候的事儿,也跟着笑道:“少爷这身子骨也不知道怎么长的,怎么吃也吃不胖,但凡胖了点,只要稍微少吃几顿就瘦下来了。”
重岚满心嫉妒,就听冯嬷嬷又笑道:“不过少爷小时候长的精致,十岁之下的孩子男女又难辨的,所以二夫人常‘娇娇娇娇’地叫他,三四岁的时候还给他穿女娃娃穿的裙子。”
重岚想到晏和板着小脸被人套女装的模样,顿时乐不可支起来,手一抖,一块豆腐就掉进碗里。
她揉着肚子笑了一时,两人又聊了会儿晏和小时候的趣事,她给冯嬷嬷频频夹菜,突然叹了声道:“在这府里头,除了嬷嬷,也没人跟我说这些话。”
冯嬷嬷正欲劝慰,就见她面上忽然带了些怅然,皱眉道:“我年轻不知事,又不得祖母喜欢,嫁进来这几个月日日都跟在冰上踮脚走路似的,生怕一个不慎更惹得祖母生厌。”
冯嬷嬷安慰道:“老夫人人最是慈蔼不过,少夫人贤惠,老夫人怎么会厌了您?”
重岚用绢子掖了掖唇角,满面愁容地道:“嬷嬷快别安慰我了,今天我怕是又讨了祖母的嫌,她老人家明摆着想让我回去,我没得瑾年的允,也不敢贸然应了,回去之后祖母指不定怎么恼我呢。”
她蹙着眉,满脸烦闷:“只是不知道祖母近来忙乱什么,我就是想帮忙也不知道从何处入手。”
冯嬷嬷犹豫道:“这...老夫人最近确实有些事儿...”
重岚喜道:“到底嬷嬷是主母身边人,知道的比我们这些小辈清楚多了,还请嬷嬷指点指点我。”
冯嬷嬷听她说指点,忙道不敢,她有些忧郁,但转念一想这事儿重岚一回府只怕就知道了,也没什么好瞒的。
她想了想,长叹一声道:“这回迎娶清河县主,平乐郡王府那边提了好些要求,府上的银钱本就不宽裕,这么一来更是捉襟见肘,老夫人便命人查账,却发现这些年的积蓄亏了小半,这么多年都是大夫人管着家,老夫人当即派人责问,大夫人只推说不知道,平乐郡王府那边又催得紧,老夫人也没功夫再责罚大夫人,只是为着银钱日夜发愁。“
宁氏这些年看来没少搂银子,重岚也陪着愁了几句,却绝口不提帮忙的事儿了。
难怪晏老夫人这般急死忙活地要让她回去,让她帮忙筹备婚是假,让她贴补府里才是真的。
重岚倒不是小气之人,但也不是那冤大头,她在齐国府上没少遭人白眼挤兑,凭什么出钱养活这帮人?
她转了话头,陪冯嬷嬷说笑几句,等两人饭毕,她这才命人抬了轿子送冯嬷嬷下山。
回府的时候自己却有些乏了,伸了个懒腰带人去温泉池子里泡着,衣裳脱的堪堪只剩中衣,却瞧见晏和隔着渺渺的水雾走了进来。
她想到早上冯嬷嬷说他小时候的趣事,嘿嘿笑道:“娇娇,你怎么也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