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姨母冷笑道:“要过继也成啊,你先立下字据,何家的钱财继子分文不取,只管给我妹子妹夫摔盆扫墓!”
何大伯面皮子发僵,他想要的是何家家产,可不想白贴个儿子什么都没捞着!
重岚趁机去扯晏和的袖子,又是拱手又是眨眼,忙活个不停。晏和还算卖她面子,不急不慢地道:“就依着这个法子吧,你们若是想要过继,便立张字据来,何兰兰是在室女,本就该继承何家的全幅家当。”
何大伯心里一急,慌忙跪下道:“将军,这...这怕是不妥当啊,万一那继子不尽心为三弟守孝这可如何是好?”
赵姨母逮着话柄讥讽道:“敢情来过继的,都是为着何家的银子,若是没有银子便不尽心了?”
何大伯咬着牙不理她,转头对晏和道:“将军,这怕是有些不近情理啊...”
晏和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他浑身一个激灵,把后半句自动咽回到肚子里。晏和对着重岚招了招手:“走吧,该用膳了。”
重岚压下心思,跳下椅子跟了过去。
赵姨娘冷哼一声:“我劝你还是少动那些歪心思,自家不得意就想法子努力赚钱,老盯着别人家的钱财算怎么回事儿?!”
她说完就直接走了,何大伯紧紧咬着牙根,怨恨地看了她一眼,何大伯娘过来搀他,一边忧心忡忡地道:“咱们铺面亏空大了,现在又不能拿老三的钱来贴补,如今可怎么办啊?”
何大伯一把搡开她,恨声道:“便是我得不到那钱,也不让这女人好过!”
......
重岚这几日大半都是跟晏和处在一处,倒没有前几日那般拘谨了,晏和只叮嘱她吃,自己却回房看战报去了,她一个人吃的无趣,便寻了个托盘装了份芝麻饼,配上鲜香的酱牛肉,想了想又乘了碗冬瓜汤搁到托盘上,颤巍巍地拿着给他端到里屋。
晏和听见门口帘子的响动,只看见她跌跌撞撞地走到跟前来,踮脚却够不到书案,皱着脸道:“大人,你倒是帮帮我啊。”
晏和起身把桌上的公文放到一边,又帮她把托盘搁到桌子上,瞥了她一眼:“不是说了让你自己先吃吗,我这边用不着你费神。”他说归说,还是优雅地提筷,挟了片牛肉慢慢吃了。
重岚对他的别扭性子已经初步了解,便只当她在夸自己,在一旁殷勤地给他递了块手巾:“您是我爹的上司,是我的长辈,又对我有大恩,哪有长辈饿着晚辈却先吃饭的道理?就当这是我孝敬您的。”她用小胖手往前把汤碗往前推了推:“先喝汤再用膳,对脾胃好。”
晏和用汤勺慢慢舀了一勺,白洁的手指在明晃的日头下近乎透明,她也不是没见过寻常军汉吃饭,东洒一点西落一点,一顿饭下来吃的满桌子都是,偏他吃相优雅,一顿饭吃下来唇边干干净净,真瞧不出来是混惯了军营的人。
她赞叹归赞叹,还是问道:“姨母跟我说,明儿个我爹娘就要出殡了,大人也要走了,那我怎么办啊?”
她说完眼巴巴地瞧着他,没留神被绊了一下,身子向后仰倒,晏和探手把她抱住,所有分量压在两只手上,沉甸甸地像份责任,他把她扶正,让她坐到杌子上,慢悠悠地道:“明知故问。”他顿了下,难得叮嘱道:“我走之后,你要处处留神,莫要借着你父亲的名头张扬,但也别让人欺负了去。”原来的何兰兰他没见过,不过这几日相处下来,这孩子确实让人喜爱。
重岚虽然仍想回南边,但是放宽心之后倒没前几日那般迫切了,歪着脑袋问道:“那我明日出殡之后就能搬到赵姨母家吗?我娘说做人要知礼节,我要不要给她备份谢礼过去?”
晏和见她这般急赶着要搬出去,心里莫名地有些不悦,懒洋洋地道:“知礼?你要给她谢礼,那我的那份又该怎么算?”
重岚歪歪脑袋,一脸天真无邪地道:“要不我亲您一下就算是抵了?”见他露出无言的神色,心里暗笑了两声,又唾弃自己狗胆包天,连战神都敢调戏。
她想了想,转身蹬蹬蹬跑到外间,掐下一朵才开的兰花,摊到掌心给他瞧:“兰之猗猗,扬扬其香,兰花乃花中君子,鲜花配美...咳,配英雄,再适合不过。”她踮脚也够不着,便把花别在他袖口。
他低头瞧了眼,似乎有些嫌弃,但还是动作轻缓地摘下了搁在手里,柔嫩的花瓣颤巍巍贴在掌心,他冲她笑了笑,和煦却意味不明:“寓意倒是不错,只是‘兰之猗猗’这句,你五岁就读了韩愈的《幽兰操》,当真是高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