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再次咳起来把纸币恶狠狠拍在玻璃柜面上。
这口气该忍?!
忍!!
她心疼又小心地轻抚上自己方才被掐过的脖子,轻轻按压下伤处就有丝疼痛刺入神经。
她又不想忍。
把她耍成这样一千块她还嫌少了!!
她双手抓抓已经乱成一团还没来得及重新梳理的长发,皱起眉纠结地拿店里电话照号码给钱大哥打了个电话。
吵闹欢腾的乡村摇滚彩铃震得她耳膜嗡嗡响。许久过后,另一头日理万机的钱大哥终于接起电话:“歪?文文大妹子啊?”
“是是是我!!”纪文心嘶哑着嗓子开口,“钱大哥钱大哥!店里进了奇怪的流氓了!!”说完又咳了几声。
“啥?!你说说咋回事?”
“有个神经病来捣乱!没买东西就抓我脖子掐!差点给他掐死!!”
“最后呢?!”“给了我点钱跑了。”
“嗨,我当什么大事呢!没事没事哒!”电话那头的钱大哥好像在嚼口香糖,吧唧吧唧响,“这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哈!咱店里以后遇到的奇葩客人多着呢!没把咱店毁了就算不错啦!”
“可是——!”
“矮油大妹子我跟你说,这要赚钱有时候小亏也要吃吃哒!而且心还得黑一点!你咋不趁机多敲点医药费呢!好啦好啦我还要忙店里你多担待着哈!”钱大哥风风火火地巴拉巴拉教育完,随后便“嘟”一声挂断了电话。
纪文心瞪着手中的听筒,无言地抽了抽嘴角。
是是是无亲无故只能又算她倒霉了是不是?
程千个脑子有病的贱|人。
这笔账她先记为敬。
纪文心摸摸被咬碎的嘴唇,曾经对程千的那么点仅存的零星好感也在刚刚的事件里被消磨干净了。
她就那么怀抱着对程千愤怒以及对飞来横财欣喜的复杂情绪,慢吞吞把散了一地货物的仓库收拾整齐了。
还好那天直到打烊也再没出岔子。陆续来了些正常的客人,可惜都对镇店之宝不大感兴趣。
回去后纪文心首先乖乖补上拖欠许久的房租,把催房租催了好久的大脾气房东哄好了;再给自己买了个两百五十块钱的山寨手机,又在路边小黑店搞了张手机卡;最后还重新给自己添置了些日常用品和食物。
她虽然没想到就连收银卖货这种活都能把她累得筋疲力竭,但是当交完房租买完东西生活慢慢安稳下来,她又不禁感到浑身的重担变得轻松不少——
钱果然是个好东西啊。
白天到手的一千六百块钱只剩下了两百块。连带上次“碰瓷”得来的一百块,她的全部资产还有三百块呢。
接下来几天她照着约定继续准时踩点到“甜甜蜜蜜高端保健品商店”上班。
钱大哥每天上午来踩点一圈清点账目,再耳提面命几句便又奔去另外的窝点继续赚钱大计。
程千再也没出现过,她提心吊胆地过了两天才终于放下心来。而每天来到店里的客人也还是那么小猫三两只。
没有捣乱的人,看店收银这活其实也算不上轻松。她不仅需要把五花八门的产品品牌功能作用尽可能硬着头皮记下来;还需要整理账目、清点毛票硬币归类、清点货物数量,店里很原始得没有电脑,全都得让她手动写下按着老旧计算器计算;最重要的是,她需要装着热情给客人推销,卖不出东西她就没什么钱拿。
观察客人便成了她苦中作乐的调剂方式。
客人们或高或矮或胖或瘦或年轻或年迈,买东西时或羞涩或老练。衣着打扮气质更是各式各样的都有。她闲极无聊时会忍不住去猜测,在那些衣装后面,都藏着怎样的灵魂?
而在一开始接待他们的时候,她还有些生硬不自在。
只不过时间长了,她便能脸不红心不跳地给人细致吹捧讲解产品功能。甚至于在最近两天,她还能给客人讲点荤段子,俨然越发有往老油条发展的趋势。
纪文心不得不感叹,果然只有在生活和钱面前,人的适应力才是最快的。
……
当她在保健品商店里上了几天班之后,日子很快便到了周末。周末店里打烊时间晚,要八点半才关门。
这天她一如前几日在到点后关门关灯拉卷帘上锁。
清苦的日子说不上煎熬,但总有些度日如年。她不知道她还有多久才有能力脱离城中村,把她这一身闪亮炫酷的乡村非主流衣服全都抛弃掉。
但是现在时间才过去不久,她得慢慢来。
她顺着走熟了的人行小道向公交站台走去。路上有家跳着瞎人眼彩灯的夜排挡,今晚不知何故比往常更加吵嚷。
等纪文心走近了才发现果然是群喝酒闹事的醉鬼,最中间还跪坐着个正护住自己脑袋的凶巴巴女人,大姐头似的。
只不过那女人她瞧着有些眼熟。
“小红??!!”纪文心激动地哑声叫出来,声音颤抖。
被叫做小红的女人皱眉把头转向她,一脸被打扰好事的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