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上的血渍已干,但那颜色只是变暗了一些,红色印在眼中让人看起来格外触目惊心。
易潇坐在一旁沉默,冷风簌簌而过,他的衣衫单薄,脖颈上的肌肤不一会儿就青紫一片,乌发一丝一缕的在风中飘散,脸色却苍白如纸。
曲融在一旁看的不忍,一手拉着缰绳一手将自己身上的大氅脱下来给易潇,“公子的伤也未好,就不要在这里吹冷风了,赶快进去吧。”
易潇并未伸手去碰那件狐皮大氅,反而将自己的领口扯开了些,任凭冷风一下又一下的扑到他身上,希望这风能给他带来片刻的清醒。
曲融在一旁看的心急,稍稍放慢了马的速度。
“不要停。”易潇看出了曲融的心思,也不看他一眼,吩咐道,“继续走。”
曲融知晓易潇心事,看自家公子变成如此模样,原本想宽慰两句,但将那宽慰的话想了又想,最后又咽回了肚子里,他不合适说这些句子。
两边倒流的树木花草如同滔滔江水,在人眼中奔腾不休,不知过了多久,易潇回过神来,开口声音嘶哑的几乎让人听不清楚,“进了楚国境界直接去南郡,不用多做停留。”
楚国的都城靠北一些,天气较冷,南郡靠海,在这片土地的最南方,一年四季温暖如春,最适合养病,最重要的是,那个地方,比楚国皇城距离叶国更远。
易潇的声音不清楚,好大一会儿曲融才明白他说话的意思,便恭谨提醒易潇道,“圣上前两日还派人传话来说让公子尽快回皇城,有要事相商。”
“不用理会。”易潇的喉咙中吐出了这几个字,之后转身打开了车厢的门,顿了顿,又转头对曲融道,“飞鸽传书给楚泫,告诉他想做什么就去做,不用事事来问我。”
他现在身边有叶芷,之前他在意的,现在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进到了车厢内,一片温暖的气息迎面而来,暖融融的围绕在身上,易潇身上凉的像是一块刚结冻的冰,浑身都是麻木的,可唯有那颗心,是前所未有的燥热。
坐到叶芷躺着的软榻上,看着那张他在梦里见到了无数次的脸,不真实的进入他的眼眸,这周围的一切,都恍若是梦境。
易潇伸手,就在纤长的指尖即将要碰到叶芷脸庞的时候又突然停下,然后颓然垂下。
自己的手终究是太凉了,暖不回她的心。
易潇苦笑一声,没有言语。
每个男人对自己喜欢的人有着强烈的占有欲,易潇他再怎么恍若仙人,也是生长在这红尘之中,无论如何都逃不脱这宿命!
……
待到叶芷醒来的时候,马车已经快驶进了楚国境界。
这是一片草原,如今已经是寒冬,地上的草都已枯黄,偶尔会看到两只不怕人的野兔在不远处蹦来蹦去,两只长长的耳朵在风中扬着,低头在地上找食物。
曲融在外面禀报道,“公子,过了这片草原就能看到我们楚国界碑了,不过,这个地方土匪横行,天也快黑了,我们明日再走可好?”
易潇看了看叶芷,叶芷依旧撩着帘子往马车外看,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
这里不属于叶国也不属于楚国,贫瘠的土地和经常的沙暴让这里的居民苦不堪言,不过叶楚两国之前还能互通集市,百姓们还有一个生存之法,现在叶楚两国交恶,这里的百姓也是无奈之下才做了匪徒,专劫杀商队以谋生路。
天色渐晚,天上的繁星像是早已排练好的一般一点一点拉开了序幕,尘世间的最后一缕光芒泯灭,玉盘似的圆月终于从广袤无垠的荒原尽头露出了半张脸。
马车停了,叶芷却不动,眼睛直直的看着不远处,眨也不眨,一句话都没有。
月光柔和的光晕洒在她的脸上,在她肌肤上薄薄的镀了一层,配合着她面无表情的神色,一时间,和她相对而坐的易潇觉得两人之间隔了一道万丈深渊,永远无法逾越。
曲融在外面升了一堆篝火,抓了几只兔子。
易潇道,“我们今晚是要在这里过夜,委屈你了,外面天寒,你就不要下去了,想睡就好好睡一觉,等明日进城就好了。”
叶芷依旧没有言语,脸上的表情淡漠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