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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中国的留学生吧,是不是证件丢了?”一个动听的女人的声音。
离我们不足六七米处,一位那么美的女人从天而降,一步一步仪态万千地向他走来。我呆呆地望着她。我望着她是因为她太美,美到绝境。她深深地看着他,然后很自然地半个身子就吊在了他的身上,然后用怜悯地眼神上下打量我。虽然我对长相什么的不是过于在意,可是看到这个女人后,也有说不上来的挫败感。因为对方太美,衣着妆容也那么得体精致,混身上下一丝一线一笔一画都是合理的,讲究过的,而且个子还高,穿的是薄底软皮的水紫粉色鞋子,倚在他的肩上一点不费力。她就那么风情万种地扭在他身上,深情看着他的侧脸,并在他耳边吹气如兰地低低说到,好累啊。他茫然地看着她。
我忙把目光收回来,我端起那杯阿华田一饮而尽。然后匆忙收拾我的包,冲那个女人点了下头,说了声谢谢。转身就朝学校大门走去。后面两个人演的什么情节,我再不敢回头去看。
我凭着一口破英语,找到了附近家一家酒店,价格也能接受,因为太累,不想再跑。进到大厅,看到一个刚从中国福建来的旅游团正在大厅等候住宿,一位中国导游在跟大家讲沿途景点和一些注意事项。我一边在服务台办理手续一边听导游讲,第一天的行程是华盛顿的国会大厦,林肯、杰弗逊纪念馆,白宫等。当讲到第三天的行程是美国北部城市水牛城布法罗时,我心里动了一下,我要不要参团,跟他们一起去看看美国豪野粗放的自然风景,站在那里心内打了会儿架,去,不去,去,不去。当导游说可以乘雾中少女号游船近观尼亚加拉大瀑布,披着雨衣体验什么叫磅礴什么叫雷霆万钧,我站在那里云计算了二秒钟,最终还是放弃了,我有点怕。原来内心的安静与强大被打败,一个人的旅行还是寂寞的。孤独会让我害怕。办完手续,我又在大厅待了一会儿,听了会儿乡音。然后我就上楼去了。
长长的走廊,眼前莫名其妙有个人影一直晃动,还有那个能揉碎肠子的眼神。我往后使劲甩下头发,拷问自己在想什么。总算住了下来,酒店里面有订机服务。我打电话订了第二天的机票。洗完澡才觉得有种虚脱的感觉。因为一天没吃没喝。不想再下楼,我烧水泡面。这时楚安安电话来了。问我找没找到男友,玩得如何。我不想让她为我担心,只说还好,问我在哪里,我说宾馆,她暧昧地笑着就挂了电话。挂完电话我就傻了,她一定是误会我了。由她去吧。这样她会比较安心工作。
楚安安是要交待下的,她还有赵以菱我们三个曾是初中到高中的死党,整个中学都是在杭州八中度过的,我家虽不在市里,但是我爸还是想让我去市里的中学来念,明着是说要苦心培养我,实则是市里的学校离家远,可以住宿,这样离他们的生活还远一些,继母也可以间隔好长一段时间才能看见我一回。不过,可能送我到这个学校来也是考察过的,这个学校成绩一般,但是校风还算良好,学校里发生过的天大的事就是哪个跟哪个恋爱了。楚安安家庭条件好,高一没上完,任性富二代,说来美国就来了。然后就是赵以菱和我两个人死缠烂打到上大学才分开,大学我去了南京,以菱留在了杭州。许广森那天问我‘不是说好明天才来吗’,为什么日期错了一天呢,是因为楚安安。
楚安安我们俩是有着四年的交情的铁蜜,我当时来美国时有一部分原因,也是想看看安安在美国的样子,有点想她。我来后先住在她那里,本来我是想跟她在一起玩几天的,她正好也有时间,可是导师临时有项目,去了波特兰,她是学建筑设计的。我住在她的寝室也无聊,所以就提前到许广森的学校,原来是想在他的学校附近找个宾馆先住下来,先看看这个学校,再联络他。但是后来觉得自己太矫情,索性就直接进去了。多谢楚安安,多谢楚安安的导师,让这一切没有什么痛苦的终结了。
我吃完面,有了点力气,上床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那个深重眼神又在我的眼前飘过来飘过去。怎么也抹不掉。窗外竟有棵大叶法桐,叶子在风中哗哗地响着。哎,这种树真是乔张乔致,遇雨流泪,遇风呜咽,真是天生演苦情戏的好料子。我盯着窗外看美国的黄昏慢慢降临,这是实感中的美国。
忽然想起刚才在咖啡厅他似乎是给我了一个什么东西,我赶紧下床从衣兜里掏出来,打开发现是一个很别致的烟盒,白茶花。里面已经没有烟了。烟包上印有一行字: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是繁体字,下面还有生产日期:农历庚寅年,西历一玖伍零年。我真是吃惊得张大了嘴巴。当时想,是不是时间错位了,我遇到的是哪个年代的人?怪不得他气质不同凡响!我身边的所以男人和男生是没有这种范儿的。我翻过烟盒,后面用手写的一串电话号码和三个字,邵铭允。
我盯着他的电话想了几秒钟,想到了那个美的女人那么自然在就伏在了他的身上,他一点反应也没有。他们俩一定是很熟悉的关系。想到这里,我顺手就把那个烟盒扔到垃圾桶了。我不会跟他联络。因为我——痛——恨——第三者。
我扔了那个烟盒后。开始下床走来走去,照照镜子,发现自己瘦了一圈。眼睛更大了,锁骨更明显了。我突然对自己的长相发生了点兴趣,觉得自己还不算难看。皮肤虽不是细嫩如荔枝肉,但也不糙。身高也说得过去,五官也唇红齿白的。我奶奶从小给我用药膳调理身体,我身体一直很好,气血运行正常,不浮不燥,所以我心静,反映在眼睛上也幽如深潭。
我生在那样一种家庭里,每每我犯一点小错,继母会抓住把柄大肆渲染,恨不得一把把我揪出来摔到露台上,同新收来的各种药草一起爆晒七日,然后碎成渣辗成粉,重新排列组合,方可再造成器。面对她披着爱的外衣的暴力,我都会淡然面对,每每我的平静会更激怒她。我当时就想,你拿你自己的错误惩罚你自己吧。我可不管。小小的人,就这么镇定,想想也真是吓人。上高中时,以菱有次说,我的名字应该给你,跟你很配。我心里说,你们哪知道我是从什么环境里锻造出来的。
我看到边柜上有苹果,刚要拿去洗。说以菱以菱到,以菱发短信给我。
“你在干嘛呢?我有件事向你求救。”
“等下,我猜,是不是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我一边啃苹果一边发。
“哎呀,不是,要是那种事我就不用求助了。”
“那说吧,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