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想让她勾引少轩,好让少轩能看清楚她的本性,对吗?”
奕老爷子甚至连奕韵之的名字都不愿再提起。
楚乔点点头。
从头到尾,她都不曾为自己开口辩驳。
那份从容不迫在这个年纪着实难得,更何况这通透的性子。
奕老爷子满意地点头,好歹这回没再误解这丫头。
“看来上回给我发照片的人也是你了。”
“没有,外公,您相信我啊!真的不是我!是她们冤枉我!我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情!”
“她们冤枉你?她们一个个拿你当自家亲人看待,你却这样一次次地算计,你说,她们为什么要冤枉你?难不成是日子过得太舒坦了?吃饱了撑的?”
奕轻宸忽然想起上次,他命人调查这事儿,楚乔还特意删除了庄园的监控视频。
从头到尾,她都在给奕韵之改过自新的机会。
他的老婆,他的小乔。
望着她一如既往平静的脸。
他只觉得自己怎么爱都不够。
“为什么?”
“她是你妹妹啊,傻瓜。”
“轻宸,这事儿你来处理吧,听了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事儿,头疼。”奕老爷子淡漠起身。
“外公,您相信我,您相信我啊!小韵真的没有,小韵没有!”奕韵之死死地抱着奕老爷子的大腿不肯撒手。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奕老爷子冷冷地收回腿,拄着拐杖失望地离开。
“老婆……”
“过去的都过去了,韵之现在是陈家的媳妇儿,咱们打杀别人家的媳妇儿也是不像话的,让她跟着陈家父子回去吧,以后是好是孬是福是祸都与咱们无关。”
“不要啊!我不要跟他们回去!我不去!”
一听到还要再回陈家,奕韵之又不依不饶地哭闹起来,转而抱上楚乔的大腿,“嫂子,我求求您了,别送我回陈家,我不去,我不去啊!”
早知道她就乖乖地听楚乔的话,不论下场如何,好歹不至于连奕老爷子的疼爱都丢掉,这下倒好,偷鸡不成蚀把米。
是她太自以为是,也是她太低估奕家人彼此间的信任了。
她原以为凭借着奕少轩对她的同情,怂恿他去家里揭穿楚乔的真面目,肯定能掀起一阵轩然大波,为了能将楚乔拖下水,她甚至为此连自己的丑事儿都豁出去了。
谁知从头到尾,奕家人就根本没有不相信过楚乔。
“韵之,我说过的,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是你自己的不要怪不了我。”
一旁的保镖架住奕韵之,将她拖离楚乔身旁。
“原不该把你们喊来的,本就是你们的家事儿,人你们自己带回去吧。”
直到陈家父子带着奕韵之离开,奕少轩仍旧呆呆地怔立在一旁,手脚僵硬,仿佛从头到尾就不知保镖们早已将他松开。
“走吧,咱们回家。”
楚乔主动扣上奕轻宸的手。
偌大的客厅内,只留下失魂落魄的奕少轩。
“老婆,嫁给我,会不会很委屈?我一直都没保护好你。”
两人十指紧扣,漫步寂静的秋夜中,身后的豪车一直不急不缓地跟着,车灯远远地照射着两人。
“会。”
奕轻宸顿时变得无比紧张。
“我会觉得温暖,会觉得幸福,会觉得美好,唯独不会觉得委屈。”楚乔忽然顿住脚步,掰过他的身子,一本正经地望向他,“奕轻宸,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你更适合我了!”
这个集全世界所有优点于一身的男人,她怎么会委屈?她幸福得不得了!
“奕轻宸。”
他抬眸,满脸期许。
“我爱你。”
奕轻宸傻傻的站着,半晌儿也没从这巨大的欣喜中回过神来。
皎洁的月映衬这轮廓分明的俊脸,是前所未有的柔和,削薄的唇微颤,深邃的瞳眸中倾泻而出的,是这世上最纯澈的爱意,仿佛要将人融化。
修长的手缓缓抚上她精致的面庞,带着些许悸动的颤抖。
这个世上,最美好的女孩儿。
他终于等到这一天,终于听到这句期待已久的“我爱你”从她口中清清楚楚地喊出。
这一刻,分明连空气都是带着甜味儿的。
轻颤的唇,温柔落下,却只敢轻轻地在她唇瓣摩挲,细细地描绘着轮廓,仿佛她便是这世上最珍贵的存在。
许久,她终于反客为主,踮起脚尖,搂住他修长的脖子,软糯的舌,热情如火地钻入……
不远处的车灯,终于熄灭,唯有清月在路上留下两条相互缠绵的影子。
第二日一早,奕家便联合斯图亚特家族正式公开声明,去除奕韵之姓氏,逐出家族。
“少轩还好吗?”
楚乔搁下报纸,转而望向奕轻宸。
“去部队了。”他单手托着下巴,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她,从进餐桌那一刻,目光便未从她身上转移过半步。
“嗯,也好,是该磨练磨练了。”
“他早上打过电话来,说欠你一声儿抱歉,等他回来负荆请罪。”
“这家伙。”楚乔拍开奕轻宸伸来的手,“你能不能好好儿吃饭?”
一桌子“伤痕累累”的人,他这么肆无忌惮地秀恩爱让别人还怎么吃饭!
“乔酱,我们,走了。”
早餐后,小谷千代一脸满足地搂上凌澈的胳膊。
后者虽然心有不耐,到底是因为楚乔许下的承诺儿没有表露出来。
“去吧。”
眼瞧着两人上车,楚乔这才转身回到餐厅。
奕轻宸已经去放羊,空荡荡的餐桌旁,只有陆璇璇还在机械式地进餐。
一想到穆天阳和穆家,她便头疼。
若是穆家的长辈能像奕家这样,那璇璇现在也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离婚的事儿……”
“别劝我了,我已经下定决心。”陆璇璇搁下手里的刀叉。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更何况是在酒精的作用下。”
“若是心里真的有一个人,哪怕便是下了春药恐怕也不会跟别人发生什么,醉酒从来都是一夜情最好的借口,可惜已经用烂了。”
“如果他能解决这事儿呢?真的回不去了吗?或许可以再试试,毕竟……”
“毕竟有了孩子对吗?”陆璇璇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如果有心,这事儿早就解决了,穆家的父母那点儿想法我还能不知道?这世上哪有这么多两全其美的事儿,便宜都叫他们得了合着我就该委曲求全一辈子?我凭什么?”
“凭你还是在乎他的,不是吗?”
“在乎不能当饭吃,没有他我或许会痛苦一阵子,但若是妥协,我很可能便会痛苦一辈子,这个选择题,哪怕我就是个留级生也断然是不会选错的。”
楚乔从来不知道,原来向来温和甚至有点儿软弱的陆璇璇也有如此内心强大的时候。
她原是想帮着穆天阳来说和说和的,见话已至此,索性将所有的话又咽了回去。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生活本就是个成长的过程,你得到了也失去了,快乐与痛苦从来都是相互并存的。
陆璇璇起身,平静地拿起餐巾拭了拭嘴角。
“这段时间,谢谢你了,我订了下午飞S市的机票,等我处理好一切,我会回京都来找你。”
“傻丫头。”
新婚数月,草草散场。
楚乔内心五味陈杂。
送走陆璇璇,已是傍晚。
原本晴朗的天儿骤变,乌云密布,狂风骤袭,一场暴雨呼之欲出。
楚乔才刚从从车上下来准备进屋,凌澈的车忽然急速地驶入庄园在她身旁停下。
“女人,那疯女人回来没?”
楚乔不解地扫了他一眼,“不是跟你去约会去了吗?你又欺负她了?”
后者明显一怔。
依旧不放弃地又追问了一句,“真没回来?”
“要不你进屋找找儿?我也才刚从机场回来,还没来得及进门呢。”
方巧奕轻宸从宅内走出,楚乔便冲他招手。
“轻宸,千代回来没?”
“没瞧见,中午不是跟他一块儿出去了?”
“人呢?”楚乔皱眉望向凌澈,“你不会又跟她吵架了吧,不是让你让着她一点儿的吗?不是让你无论如何忍过今天……”
楚乔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瞬间沉默下来,半晌儿才道:“别找了,她走了。”
凌澈愣了一下,“哦”了一声,面无表情地朝门口走去。
该死的疯女人,走了也不打个招呼!
果然是个疯女人!
“千代走了?”其实奕轻宸前两日便得知小谷贤治到京都的事儿,只是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那丫头走了,谁帮他缠着凌澈那讨厌的花痴?
他瞬间又感觉危机四伏。
“嗯,走了,回去结婚去了。”
楚乔挽上奕轻宸的手,两人才刚进门,滂沱的大雨便倾盆而下,裹着空气中的寂寞砸起一地的水花。
原来,世界瞬间安静下来的时候,会使人莫名怀恋起从前的喧闹。
楚乔扫了眼凌澈紧闭的房门,抿抿唇进了自己的书房。
美萝送文件来的时候,顺便带来了一个消息——郑副市长被双规了。
“倒是省了我的事儿了,原就琢磨着怎么他这事儿。”楚乔依旧平静地浏览着面前的文件,“那王曼露?”
“还没结婚呢,自然是回王家了。”
“嗯,挺好。”
“另外,有个人想见您。”
“谁?”
“丁俊。”
楚乔忽然顿住笔,“他?”
“丁俊的私人医院似乎资金周转不灵,想跟楚允那儿捞一笔,不过貌似金额不小,楚允没同意,丁俊便拿了两人欢好的视频去威胁她,结果楚允便想找人灭口。”
“也是,被勒索这种事儿从来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以楚允的性格又岂会甘愿被人拿捏!”
“所以丁俊便找到我。”
“他们俩原就是那种关系,丁俊从楚允口中得知我这并不奇怪,能找上你也是意料之中,你找个地方安置他吧,记得收好他手里的东西,我就没必要见他了,其实有没有这东西对咱们来说影响都不大。”
“是,我明白了。”
美萝走后没多久,便用邮箱给楚乔发了一份活色生香的动作视频。
楚乔漫不经心地点开看了几眼,顺手又搁下了。
姿势老套叫声造作,完全没看头。
“小乔。”
楚乔抬头,奕少衿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手提着一瓶伏特加,一手拎着两只高脚杯,一脚带上房门,径直走入她书房。
“陪我喝酒。”
“好。”
楚乔笑了笑,也没问原因。
“最是讨厌这个季节的小雨天儿,秋天那是下雨的天儿么!”
“谁说不是呢。”
“小乔…..”
“嗯?”
“没事儿,叫着玩儿呢。”
奕少衿忽然沉默。
许久,才起身,走向落地窗。
外面风雨肆虐,她静静地望着窗外站了一会儿,终于伸手推开玻璃门,滂沱的雨滴毫不留情地砸向她的脸。
风雨中的女孩儿却仿佛站成了一尊倔强的雕像。
楚乔看到她将手中的酒缓缓洒在地上。
心莫名便抽了一下。
“雨太大,砸得我脸疼。”
好一会儿,直到前襟湿透,奕少衿终于吸吸鼻子,关上推门,往回走。
“瞧你,身上都湿透了。”
楚乔抬眸很快便从她微红的眼眶上转移了目光。
原来外面的雨竟已大到能将人眼眶砸红。
她起身,从一旁洗手间取来一块干燥的浴巾。
奕少衿将浴巾裹着身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擦拭着,唯独脸上,依旧沾满水珠。
许是冰凉许是温热。
她没擦,楚乔便装作自己没瞧见。
明媚坦率,终究不过是装出来的样子,原来奕少衿从来就没有她想象中的快乐。
“前些日子干邑的酒庄送来一匹新酒,一直也没机会试试,今儿个正好你陪我全都尝一尝。”
楚乔打铃唤来佣人,很快便有一辆小推车推来十数瓶各式葡萄酒。
“谢谢。”谢谢你给我寻了一个如此绝佳的借口,可以让我肆无忌惮地喝酒。
“是我该谢谢你的,一个人品酒,岂不是最闷?”
“女人,陪我说会儿话吧!”
两人回眸,凌澈正垂头丧气地往里走,从来齐整的着装揉皱得有些不像样子。
“要不要来点儿?”楚乔冲他举杯,“尝尝,新酒。”
“正好口渴。”
凌澈接过她手中的杯,一饮而尽。
喉头,莫名一阵苦涩。
“这酒不好。”他说。
“嗯,是不大好喝,有点苦涩。”
楚乔微微扬起一抹笑,略带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