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瞿一时没有回话,只是笑了笑,把手里的空罐压得吱吱作响,又扔到垃圾桶里,转身拿了一瓶红酒,走到阳台外,水泥空地上还有一个火炉、几张凳子和一张巨大的毛毯。
高瞿把毛毯掸干净了灰尘,递给嘉薏,自己则直接坐在凳子上,他一边在炉子里生炭火,一边继续说着他和骆庭的往事。
他出生在一个医学世家,父亲是n城有名的医生,可因为某些人为的原因,没能进市里的医院做职业医生,便打算和母亲在家开了个小诊所,恰好父亲有一个同窗好友,顶上父亲的名额进了医院,感恩之余,也在父亲开诊所的时候帮了不少忙,两家展到现在也算是世交,骆庭便是那位父亲朋友的女儿,她和高瞿一起长大,后来在国外留学也在同一个城市,两人接触的机会便更加多了。
骆庭身上骨子里透着冷静的优雅让高瞿在异国他乡的岁月里很是着迷,两人很快在一起了,但谈了没多久,骆庭因为家人的缘故回了国,凭她的学历和父亲在医院的关系得到了不错的工作机会,她那么快就进了稳定的体制里,这倒真让他有点措手不及。
高瞿说着,不一会儿,炉子里的炭火着了,火红的光从里到外逐层覆盖黑体,嘉薏觉得从脚底涌上来的温暖让她觉得整个城市都被点亮一般。
高瞿被炭火映照着半张脸,继续说:“那段时间自己毫无打算,提前结束学业回国,也试了几份工作,但很快辞职了。爱情不只是因为互相喜欢那么简单,还需要很多东西互相匹配才行,我和她都那么要强,但我那时偏偏实力不足匹配野心,心态好长一段时间不平衡,刚好家里人知道我和她的关系,有意早点让我们结婚,她果断拒绝了,我内心深受打击,消极得很,很快我们分手了。”
“我想继续去国外,姨母却让我去安科,我知道我终究会去安科,只是不知道原来是那么快,让我毫无经验就进安科,那可是一件连我自己都害怕的事情,我很想告诉骆庭,可我又害怕她是第一个嘲讽我的人。”
“她总是觉得我俗不可耐,一身铜臭味,没有半点医生子女的样子……她一定会泼我冷水的,可我偏偏听不得。”高瞿苦笑着喝酒,一口接着一口。
高瞿还是拒绝了姨母的安排,他不知道这其中有多少缘故是因为骆庭对他的看法,总之那一天他突然觉得知道了自己要去做什么。
他说:“我至少要去证明什么,所以我让姨母答应让我从基层做起,调去安科有股份的盛氏地产,听说那个行业最锻炼人,后来一步步做到现在,成为盛氏副总是我要向他们交的最后答卷,如果我能做副总,那么就算空降安科,也不会那么没有底气了。”
嘉薏一直注视着他,像听一个男孩说着幼稚的成长经历,又像在观望一个男人的沧桑,她完全没有察觉到这种起伏是源自于她自己身体里交替浮现的母性和少女心。
“那你想证明什么?”嘉薏问。
“证明我有能力,证明我并不是配不上她,配不上一个医生的儿子!”
“好傻……”嘉薏脱口而出,毫不留情。
高瞿丝毫没有生气,反而顺着她说:“是啊,好傻……如果我曾有梦想,那么骆庭曾经就是我的梦想,一个看似无望却又无时不刻不令我热血沸腾的存在……”
“看来你真的很爱她……”嘉薏望着他微醺的脸,又好像在看自己一样。
“我不否认,曾经深爱过吧,不过现在肯定不能那么天真地想了,工作是一种责任,守护家人的责任,报答姨母的责任。”
嘉薏确实有理由相信他说的是实话,因为他说到自己家人的时候一脸欢喜,那深深的眸子里流露的不是往日的神秘和距离感,而是浅浅而清澈的幸福。
原来再强大的人说起家庭也是个孩子一般,这让嘉薏很是感慨,她叹着气说:“你家里人一定很幸福!”至少比她的家庭要幸福,她内心隐隐钝痛着,想到一些什么。
“或许吧,有人说他们幸福,也有人说他们不幸……”
“为什么?”她以为她和高瞿存在某种相似。
“因为外公家曾是n城的富,谁想到他的大女儿会嫁给一个穷医生呢?”高瞿仰着头,望着夜空,微微醉着的脸上分明是笑意,像是羡慕,又像是虔诚的感恩。
“原来你的身世是那样的传奇,我还以为你……”嘉薏笑了起来,没有说下去。
“以为什么?”高瞿追问道。
嘉薏却连连摇着头,晃动着手里的啤酒,闭口不言。
“说嘛,以为什么……”
“你说不说?”
“说不说……”
高瞿渐渐朝她逼近,逼近……两人身体几乎快要碰在一起了,嘉薏眯着的眼突然睁大了,高瞿立刻刹住了车,他知道眼前这个人对于异性接触是如何的敏感,再也不敢俯下身去,只见嘉薏微微张开双唇。
“呃——”她狠狠地冲他打了个嗝。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