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越,我回来了。”他说,声音轻柔低缓,像春天里带着阳□□息的风。
夏诺驱动轮椅来到肖越越面前,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的脸,仔细的仿佛想要看出这两年的时光给她的面孔带来了什么样的不同。
“你……”怎么还活着。肖越越几乎忍不住脱口而出,却在目光交汇的瞬间生生忍住,那是一双多漂亮的眼睛,清澈幽黑,仿佛世界上最深的潭水,此刻无尽的深情从他的目光中倾泻而出,几乎将她淹没。
肖越越艰难扭头,她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人,不是与他相爱想念的那个人,这样的目光只会让她觉得愧疚和煎熬。
“我没想到。”半晌,她涩声说,不知作何反应,余光瞥见高凌放下手里的文件,推开休息间的门走进去,将空间留给他们两人。
夏诺的眼里闪过一丝痛苦,他抬头看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女孩儿,声音有些颤抖,“对不起,越越,我来晚了。”
他颤颤巍巍的伸手,像是想要握住肖越越垂在身边的手,中途却又颓然放下,“我知道我离开的太久了,你生气也是应该的。”
肖越越猛然回头,看着他萧瑟的表情,讷讷道:“不,我没生气——”她只是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初恋”。
“原谅我在想起了一切之后还是想来找你。”夏诺说,颓然看了眼身下的轮椅,“车祸之后我就失去了记忆,被家里人送到瑞典接受治疗,前不久才刚刚记起。”
肖越越愕然,所以夏诺的死和所谓的葬礼,都是他们家为了欺骗她,为了让她放弃希望放弃这段恋情而编排的一场戏?
夏诺继续说:“记起来之后我想过离开,想过不再来找你,我无法用现在这样残缺的身体面对你,但是,”他抬头,目光灼灼的看着肖越越,“我发现我更加不能忍受没有你的生活。”
“夏诺。”肖越越叹气,她蹲下身与夏诺平视,看着这个原主唯一爱过的人,心里涌动着一股酸涩的滋味。
“越越,对不起。”夏诺抬手扶上她的头发,像之前很多次一样,“对不起我很自私,哪怕是这副样子,我仍然想要见到你。”
肖越越见过他曾经的照片,这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男人,却偏偏喜欢那些激烈刺激的运动。在原主的相册里,她见到过他冲浪、攀岩、跳水各种神采飞扬的照片,见到过他牵着牵着她的手滑雪踏浪的照片,见到过他们在礁石从中浮潜的留念,也见过他们在蓝天之中跳伞的画面。
那些生动的、健康的、明媚的夏诺,和训练营里的那组数据一起,在肖越越脑海里留下了鲜活的印象。
其中没有一个,是这样,仿佛缺失了一般生命力,温柔却困苦的夏诺。
就是这个人,他坐在轮椅上,轻声说,“越越,无论经历过什么,无论我们是否缺失了两年的陪伴,我依然爱你。”
这是原主最大的执念,也是她无法推卸的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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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肖越越按时赶到了片场,可是拍摄过程却异常艰难。
明明是非常简单的戏份,走位失误,感情不到位,甚至连台词都频频出错。导演第一次对她发了火,气的扔掉台本喊了休息。
“对不起。”肖越越低声说,走到场边坐下,将脸埋进手中。
她没有办法集中精力,根本无法将注意力投入角色当中,只要大脑一转,想的全部都是夏诺。
他说他回来了,说要回来找她,说他爱她。
肖越越不知作何反应,夏诺的感情她无法回应却也不知怎样拒绝。原身始一个可以为了他去死的女孩儿,是可以因为他而放弃家庭乃至生命的人。
这样激烈又绝望的感情,不是一两年的光阴岁月可以消磨掉的。
她完全可以说不爱,可以说忘记,但这样残酷的话语每每到了嘴边却无法说出口。夏诺没有错,错的是她。
肖越越意识到,如果原主没有离开,那此时便应该是喜极而泣的重逢,如果她没有过来,知道爱人已死的夏诺也会用时间平复心中的伤痛。
可是现在,人还在,灵魂却完全不同。
她抢占了这具身体,却无法替原主做出承诺,而夏诺无处安放的深情、他为了原主儿失去的双腿,又要又谁来偿还?这样的无力和愧疚,让肖越越不知所措。
她完全无心拍戏,满脑子都是夏诺,都是那些属于原身的过往。
导演没有办法,只好临时调整,先拍摄其他演员的戏份,而将肖越越的部分拖到了明天。任谁都可以看得出肖越越神思游离,连平时不怎么交流的几个同事都表示了关心。
肖越越在场边看了一会儿,终于无法静下心,提前离场。
夏诺住在公司附近的酒店里,她不想去见他,也不想回到姜梵家中,司机在市区兜了一个圈子,才听肖越越有气无力的说:“去高凌家吧。”
她的房间依旧还是之前离开的模样,肖越越脱掉鞋子躺倒床上,睁着眼睛看向天花板,脑袋一片空白。
她是真的,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