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普通军卒了,就算是左元这个笮融的心腹,也没有半点要为故主报仇之心——在如此庞大的财富面前,什么恩义一文不值。
正当左元左右为难,难以取舍时,突然听到身旁的亲卫颤抖的声音:“司马……看……那是……”
白狼猎头旗、赤瞳,高高飘扬在三艘巨船顶层之上,船上只有几个操帆的船工,几乎看不到人——不对,就在那狼头大旗之下,一个全身披甲的武将,卓然傲立于旗下,双手抱臂,冷冷朝大营这边望来。
尽管隔着老远,但自左元以下,无不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左元目光死死盯住那楼船与槛舸——没有人,真的没看到一个士兵。但是,随着船只越来越近,各舱飞庐的窗格内不时闪动着点点寒芒与片片亮光,这种内藏杀机,却足以令人的心沉到底……
楼船尚未停靠稳,下邳军大营已出现第一批逃兵,很快又有第二批、第三批……最后整个军营大乱。无数背负大大小小包裹的乱兵,自个破坏自家营栅,蜂拥而逃。
人叫马嘶,牛骡长哞,更夹杂着女人的哭喊声,分赃不均你争我夺吵闹声,甚至还有兵刃格击火拼声……
周仓与白狼悍骑及楼船士们都看呆了。半晌,不知哪个硬着头皮充当骑兵的楼船士喃喃道:“这算他娘的什么兵?先前还把咱唬得不轻……早知道是这样的渣兵,给咱一把刀就够了……”
马悍未损一兵一卒,下邳军营。入手。
……
马悍并不急于奔赴彭城,有的是人比他更着急,陶谦、刘备、曹豹、糜氏兄弟等等。马悍眼下有更重要的事,那就是处理因广陵突变而意外入手的巨大利益。
笮融一通好杀,将广陵郡府上至太守,下至吏曹,几乎杀了个干净,到头来却便宜了马悍。眼下淮阴城可以说完全落入马悍手里,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就地募兵,四下出击,将广陵全郡纳入手中。
这个想法颇为诱人,但马悍再三考虑之后。还是放弃了据有这块飞地的念头。建立有分基地有利有弊,就看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广陵距离辽西实在太远,光是走一趟就要两个月。若是占据此郡,基本上就是属于自生自灭的失控状态,无论生什么情况。白狼城都无法支援。而且以马悍目下的身份,也没有资格任命太守。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派驻一别部司马在此,能派谁呢?这个人必须足够忠心,又有能力,白狼城符合条件的只有三个人,赵云、太史慈、田豫。无论那个马悍都舍不得——要知道他们将来要面对的对手,可是刘备!面对刘关张这样的强组合,这三人还真干不过。万一有什么闪失,哭都来不及。
权衡利弊后,马悍最终还是决定,放弃广陵这块有可能噎死人的肥肉,带着已到手的财富,返回辽西。
四月十七,马悍在吕岱的协肋下,征召到三百斛以上的大中型船只三十余艘,将笮融从下邳所携数百车财物尽数装运上船。而笮融在淮阴所掠财物,则一分为二,一半留给吕岱分安民,留做重建善后之用,一半则是马悍的战利品,同样装船运送辽西。
淮阴百姓经此一劫,家破人亡者众,几乎家家举幡,户户祭奠,满城素缟。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性命犹在,家园犹在,一切犹可重来。
经此一役,马悍这“万家生佛”之名,算是彻底坐实了。许多广陵、下邳、东海一带的百姓,都不约而同撤下神龛的佛像,改供奉马悍的牌位。后来有人感觉供牌位有点不敬,灵机一动,便请人画了一幅将军像,长须飘飘,神情威严,颇似后世之赵公明模样,注上马悍之名供奉之。结果此法被越来越多人仿效,不独徐州,更流传到司隶、青、兖、荆诸州之地,最后竟成神祗。
而在兴平元年四月间的马悍,却丝毫没有成神的觉悟,此刻他就像是一个市侩的商人,眯着眼睛,望着延绵数里财富之舟,踌躇满志。有了这批巨额钱粮保障,足以支撑一支万人步骑大军征战经年,至少在今后关键的一两年内,他不用担心空有强大的实力,但当机遇出现时,却没有充足的后勤支撑了。像曹操那样的明明只要再坚持一会,胜利果实就会自行掉入手中,却偏偏因后勤接济不上,功亏一篑的窘境,不会出现在他马悍身上。
除了钱帛与粮食,还有一部分自愿追随马悍到辽西的徐州百姓,大约有三千多人,而这支庞大的船队的指挥,就是周仓——马悍交给他二十白狼悍骑及一部分楼船士,再就地招募三百良家子弟新兵,给兵器甲具,全权负责此次返航诸事宜。
周仓原本不是很情愿,只是出于城守之令,不得不遵。但马悍随后一句话,就令他心甘情愿,跪地誓,必尽最大努力,将所有钱粮人口,如数送抵辽西。只因马悍说的是:“面对如此巨大的财富,世间不起异心者几希?不过,我信任你,相信你一定能肩负此重任,为我、为白狼城今后能屹立于天下,立此殊功。”
一个盗贼出身的人物,得到主公这样的评价与毫无保留的信任,试想周仓岂能不感激涕零,恨不得剖心明志。
换做三国任何一个主公,都不敢将这么大一注宝压在一个追随不久、又是黄巾出身的下属身上。即便是最善于收买人心的刘备都不敢。尤其是在刚刚经历了一场人心锥危的笮融之变后。
但马悍敢!
如果要评三国忠诚值最高的前十人物,周仓绝对可以杀入前三。三国第一忠仆,只要甘心折服,从此一生赤胆,如果这样的人都不敢放心大胆使用,别的人你还敢用?还能成就什么事?
马悍用这惊人之举,向白狼城所有下属,向未来有可能投靠自己的才俊昭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明主用人,就是这么任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