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星沅此刻双眼圆睁,紧接着怒吼道,“快,快离开它周身十米以外。”
由于现在吞天蛟的咆哮不断,基本每个人都是被震得双手捂耳,连基本的身体平衡有快有些掌握不好了。
楼星沅不由的多吼了几句,可惜众人还是难以听的完全。即便像樓随沅那样听清楚了,转身欲转移的时候,也已经被摇摇欲坠的破碎地面牵绊,难有寸步。
楼星沅咬牙发狠,腾出空余的左手,一缕缕气脉丝射出,将众人一一卷住,奋力一拉,此时他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也只能控制着把这些人不管东南西北的只要能甩离开吞天蛟马上要攻击的范围以外就好。
而他这样的简单粗暴究竟会不会伤到被甩开的队员楼星沅也已经顾不得了,在他看来,只要他们能有幸躲过这一场灾难,不死就是极好的了。
确实是他疏忽了。本来上一世的景枫染并没有这么早的就下狠手,而吞天蛟也没有这么快就发大招。所以楼星沅此时几乎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虽然他有预知的能力,但这项能力也是有限制的,一切未知都无法预测。也就是说,必须得某件事情已经初露端倪了,他才能真正看清。
其实这样也就已经足够他在事件初期就能很好的掌握情况,并且做出预防了。可是马丹,这吞天蛟实力实在逆天,即便他清楚情形不对、也知道了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但是根本就没有足够多的时间给他防范啊衰!
这次吸取了前世的教训,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在将缠在众人身上的气脉丝给松开的。
上一世,就是因为他松开了,等楼随沅能动作了,看到他面对接下来吞天蛟的发作而没有安全撤离的时候,义无反顾的又一头扑了过来,挡了本该打在他身上的一击,自己却毁了接下来的大半生。
楼星沅牢牢攥紧左手,看着被他甩在右后方一块大石头后的楼随沅果然此刻已经爬起,正看着他的方向目眦欲裂的扯着嗓子一遍遍喊他的名字,压下因为他的拼命反抗而给自己身体带来的不适,强迫自己回头不再看。
“冷静,冷静...”现如今一切都只能靠自己了。
吞天蛟一旦开始放大招,在它周围十米范围以内基本就属于它的独有领域了,刚刚他虽然及时的将众人送出了这个范围以外,但是这之后,在它领域内的任何活物都只能进不能出了。
看着脚底下已经从裂开的地底缝隙中慢慢涌上来的炽热岩浆,楼星沅起身几个跳跃纵身立于山间一块凸起的高石上,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不过在这之前,正好先将网中的另外两只高阶异兽飞天虎和遁地甲给放出来。
即便是它们,此时面对这样的危机也是惊慌有余奈何计穷,上天不能,入地不可。也许是被吓疯了吧,居然齐齐攻向了吞天蛟,也许是寄希望于把它斗倒了,这场灾难也能过去吧。
看着越来越多的炽热岩浆喷涌而出,基本地上的一切都已经被熔成灰烬了,到处都是刺鼻的硫磺味,以及灼烧树木和异兽尸体的焦味。耳边又听着吞天蛟源源不断的超音波攻击,抚了抚自己的胸口,楼星沅忍下了涌上喉头的反胃感,却忍不了心脏“嗵嗵”一声胜过一声的闷痛。
要知道他可是个有严重洁癖的人啊,要不然你以为他这样的异能是怎么开发出来的?就是因为他天生龟毛,这样才能不用直接去接触些乱七八糟的人和物。
并且,要不然你以为楼随沅那样特别有大将风范的人,又怎么会去在乎那粘在他身上一星半点的兽血呢?
那方三只异兽已经斗作一团,虽然说是三只,楼星沅却觉得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怕是两只半吧,也许再过不久就是两只了?
因为遁地甲这龟孙子即便作为金系的高阶异兽,此刻身上那层向来无坚不摧的铜皮也已经被冒出来的岩浆洗刷的“滋滋”直冒白烟了。
嗯,这声音倒是跟它嘴里同时发出的“噗滋噗滋”细小嚎叫声挺搭的,楼星沅如是想着。
虽然知道这两只迟早是要斗失败的,不过正好他也没有任何余力管束它们了,为了能给自己解决些麻烦,这些家伙目前还是能少一只就少一只吧。
不去理会那边的战斗,楼星沅将目光移向伫立在远方的那处山洞,刚刚他已经推演过了,接下来这个领域内,上天入地不管他藏身何处,都会被届时如一只倒扣型巨碗中布满的滚滚岩浆所吞没,唯一一个可以称之为变数的就是山洞中的人了。
前世因为牵扯到受重伤的楼随沅的缘故,虽然知道当时的吞天蛟与从洞中走出的小孩并没有什么关系,但是毕竟这只凶兽本意就是奔着他来的。
因此在之后的岁月里,虽然他将懵懂的小孩捡了回去,无论生活上还是物质上都没有任何短缺,待他也是很温和的。
但到底有些迁怒,并没有与他过多亲近,只是把他当成了一个奇珍异宝让人还算细心的把他供养起来罢了。
但是即便如此,那么强大的人在长大以后,仍然感念他的恩情心甘情愿的为他而死。当时得知真相以后的楼星沅就很是诧异。
因为在他的印象中,他从来没有主动的关心询问他半句,两人见面也都是点头微笑偶尔寒暄一两句的浅淡关系。
甚至楼星沅当初还设想过,如果当时那人真的有心血洗萨那星楼府的话,恐怕小孩也会是唯一一个能逃走也主动逃走的人。
摸摸自己嘴角因无奈而下陷的嘴角,真是没想到前世被他救了一次,今次又得靠他活命。而且现如今的对方还只是一只十四岁的小包子。
虽然对方年纪也不算小了,可是也不知因何原因,他却长得极为单薄瘦小。即便是上辈子,楼星沅也没能查出小孩的出生由来,不过看他那副样子,想来在过去的十四年岁月里,恐怕过的也不是什么舒心日子就是了。
只不过该怎么让小孩帮他呢?如今连他的面都还没有见到。
还再想着什么,就见远处山洞中的光线忽然间越来越亮,几乎可以同日月争辉了。
三只彼此身体相撞在一起的异兽也一时间停止了动作,楼星沅甚至还能听见从吞天蛟嘴里传来的低低呜咽声。
不过一瞬间的功夫,地底喷出的岩浆就相继退去了。楼星沅双眼一亮,还真是自己的小福星啊!
跳下大石,见吞天蛟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后,鞭尾烦躁的在地上抽打了几下,但大概碍于什么原因,也并没有进一步动作了。
楼星沅也知道以现在自己的状况,最好还是离这些家伙远一些。
退到吞天蛟领域的最右后方暂时按耐不动,双眼牢牢注视着山洞中的情况。
直到光芒越来越亮,最终一团暖黄色的光晕慢慢移动了出来,内里究竟是什么却难以看清。
被绑着的一众队员也都停止了挣扎,他们今天一天这么多磨多难的,目的就是为了山洞中的东西。
虽然一个个并不知道那里有什么,不过看自家团长那么重视,料想也该不是什么凡物。
楼星沅当然知道这里面包裹着的是什么。
“夜狮。”楼星沅冲着他的方向唤了一声。
见那团光晕闻声果然向他这个方向移动了几步,仿佛还歪了歪脑袋。
从哪里传来迷惑的询问,“你认识我?”
细细软软的声音却很是冷淡,没有掺杂任何多余的喜悦或者警戒,只是单纯的感到奇怪下意识的反问罢了。
“对。”看了眼前面因为和他说话而很不满的三只高阶异兽。
“你能不能先让它们放我出来咱们再谈?”
小孩犹豫了一下,才回答了他三个字,“不可能。”
听到他这样答案的其他队员都是浑身戒备的皮肉一紧。
本来一开始听到两人的谈话,在知道洞中并没有什么奇珍异宝反而走出来的是个人的时候,他们已经极为诧异了。
再听两人的谈话内容,很容易就能得出这些一大早就躁动异常并且聚在一起的异兽与这个听声音年纪并不是很大的小子有关。更甚者他或许还有能力控制这么凶猛的六阶异兽。
到此好不容易心头一松的他们,以为事情总算有了转机,可是这个小子他说了什么?他居然不同意放过他们神武的团长大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大概也只有楼星沅能听懂他真正的意思了。
“我确实认识你,夜狮,十四岁。并且我也知道你的特殊能力。”
小孩说的“不可能”是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这个世界不可能有认识他的人存在。
而楼星沅虽然前世不懂他的由来,可经过了这次的转世重生,他觉得或许他有些明白小孩的真实由来了。
“为什么?”
到此,他周身的暖黄色光晕才彻底散去,独留下站立在原地的一个小小少年。
极为纯粹的黑发黑眸,是他们这个年代从来没有见过的颜色。新历开始之后的五百多年以来,就连普通人的发色也多因宇宙射线的影响而尽皆变成了极为浅淡的金黄色或者茶色。
如果不是知道夜狮的真实年龄的话,以他这样仅仅一米三左右的身高,楼星沅恐怕还会以为他连十岁都不到呢!
即便新历以来的人类生的更加高大长寿,但据他所知,旧时留在地球上的古人十四岁的年纪也不该是他这么矮的身高。
小孩远远的站着,在楼星沅的眼中他仿佛就像一只永远只能存活在黑暗中的幼兽,离群、漠然、简单,却也野蛮。
“我有一种特殊的能力,大概类似于预知。所以你的一切我都能看到。”
之所以这么说,就是因为他的能力除预知外还有另外的特殊之处,虽然现在没有明说,但是也算提前跟小孩透了底了。
因为别看他好像一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但是其实会把每个人说过的每句话都记得清清楚楚。所以要想未来跟他处好关系的话,那么从一开始,他们之间就不能存在任何隐瞒或者欺骗。
对面的夜狮应该听懂了,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楼星沅敢肯定这家伙一定是在发呆了。
而后才又向他的方向走了几步,停下,好像忽然间想起了什么,“我为什么要帮你?”
楼星沅微笑,“作为谢礼,我带你离开这里。”认真的看着他开口道,“我可以给你一个家。”
虽然在楼随沅等人看来,好像小孩对他们团长这样莫名其妙的回答并没有什么特别反应。但是一直紧盯着他面部表情的楼星沅却没有错过他嘴角那一闪即逝的向上弯起。
“好,我跟你走。”名为夜狮的小孩向楼星沅伸出他纤细的右手。
不论前世还是今生,楼星沅至今也不知小孩和这些异兽是怎么沟通的。
只见在他说完这句话以后,并没有任何其他动作,但吞天蟒却仿佛已经明白了夜狮的意思般,直接撤了方才还笼罩在四周的领域。
楼星沅松一口气的同时,再也支撑不住的收回一直缠在队员身上的气脉丝。
活了两世加起来,他发誓自己从来就没有这么力竭过,虽然已经尽力伸臂想要握住不远处那只右手,但楼星沅倒下之前眼中最后的风景也不过是倒旋的蓝天红日,以及一转眼又在其上映出的小孩那张稚嫩脸颊。
楼星沅对此最后的意识竟然是,“啊,没想到小孩这么瘦小的身体内,却潜藏着这么大的力气啊!”
以及“自己实力还是太弱了!”这样的感慨,之后就彻底昏死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伴着耳边的清脆鸟语,鼻尖萦绕不去的是缕缕淡雅花香。感觉身下柔软的床榻,楼星沅睁眼,果然是在自己的房内。
欲要挣起身体的时候,只不过才半抬了个头,楼星沅就已经仿佛听到了骨头断裂般的“咔嚓”声,皱眉将嘴一咧,低声吐出一个极为霸气的“日。”
复又重新倒了下去。
旁边有人见此将拉着的窗帘全部拉起,他们这里的窗帘都是那种层层奢华布幔堆砌起来的上下升降款式。
“终于舍得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