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小眠点点头,但马上又摇摇头,这个时候哪能说“怕”呢。
花药微笑着摸摸她的头发,崔小眠的头发已经长出一些,绵软服贴,有些像现代女孩俏丽的短发。
“你还不到十一岁吧,我像你这么大时也会害怕,所以你不用感到羞耻,况且白草寨是距离黎水最远的一个村寨,他们打不过去,苗风去打仗了,我即刻便派别人送你回去。”
崔小眠恨不得立刻便逃得远远的,回到白草寨继续煮饭烧菜,可是她又舍不得花药,花药的阿娘可能已经死了,唯一的徒弟玉竹又远在白草寨,在这里,花药已经没有一个亲人了。
她崔小眠可以害怕,可以逃开,可花药不能,做为货真价实的草田大巫女,她只能做两件事:一是为她的部落祈祷,祈求上天对草田的护佑;二是用巫女神圣的血做诅咒,与部落共存亡。
“花药姐,你和别的巫女不同,你是半个汉人,你和我一起走吧,我们离开五夷......”崔小眠也知道,自己的话苍白无力,但她还是想说出来,花药不是一个人,她在大成还有亲生父亲。
“小眠子,莫要再讲这种浑话,如果你不是小孩子,我一定会治你的罪,快快走吧,等到战争结束,我再给你治耳朵。”
崔小眠果断闭嘴,人和人就是不同,人品高低立时可见,花药舍身求义,她崔小眠却是贪生怕死,可是她不认为自己这样是错的,前生母亲没有这样要求她,今生贺远也没有让她这样做。
“花药姐,你还有何事要嘱咐我的吗?”
崔小眠不是小白花,也不是三圣母,她相信花药明白她的意思,她是在让花药留遗嘱,或许这场仗最终会不了了之,也或许会分出胜负,草田不一定会败,花药也不一定会死,但是未雨绸缪,贺远每次做大案子之前,都会给崔小眠留下几句遗嘱,虽然从来没有实现,但却能让人有个主心骨。
花药一呆,但很快就明白了,她从楼下召来四名草田勇士,又摘下手上的青铜戒指交给崔小眠:“如果我回归天界,你就将这枚戒指交给玉竹,她就是下一任大巫女,受所有草田人的祝福和拥戴!”
然后,她又用草田话对那四名勇士说了一遍,显然是让他们四人保护崔小眠,并辅佐玉竹。
崔小眠忽然想起一个人,或许事情不会这么糟。
“花药姐,你还记得一两银吗?就是送我来的那个汉人,他的武功很高,是大成第一杀手,他此时就在白草寨,我去求他帮忙,他......”
没等崔小眠说完,花药已经打断了她,冷冷道:“他是汉人,草田人不会让汉人来救命的,小眠子不要再讲!”
崔小眠一向知道草田人执拗,但是没想到能执拗到这个田地,如今生死存亡,也要拒绝汉人的帮助,崔小眠不甘示弱:“好吧,你们草田人有骨气,你堂堂大巫女就是半个汉人,我堂堂小巫女是整个汉人,我们都没有害过草田人,如今欺负你们的不是我们汉人,而是你们五夷自己人!花药姐,你是巫女,巫女可以选择回归天界,那其他族人呢,他们不能上天,他们只能死后变成厉鬼,一缕魂魄在这凤凰山里游荡,因为他们的部落和村寨都没了,他们不能回家,也不能投胎,你是升天了,你想过他们吗?”
五夷人最是迷信,而大巫女则是让所有迷信更加迷信的人,崔小眠的孤魂野鬼论是她自己瞎编的,但却说到花药心里了,花药深信,除了巫女,每一个人死后都会变成鬼,只是有人能够投胎,有人却终身为鬼,这些不能投胎的鬼便永远留在他们生前的山寨里。
现在崔小眠告诉她,一旦草田部落灭亡,这些族人都会被杀,他们世世代代生活过的村寨也会化为灰烬,没有了家,他们就只能变成野鬼,孤独地游荡在大山深处,与猛兽毒蛇为伴。
“我想...... 我想我需要同族长商议一下。”花药终于说了一句正常人类应该说的话,而不再鸡血满满。
“有何可商量的,你是大巫女,你所说所作都是上天的指示,族长也只能配合,况且,一两银那人也挺不好说话的,他肯不肯帮你们,我可没有把握,我现在就回白草寨,在我和他没有回来这里之前,你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黎水人的兵力远胜于草田人,这些勇士去了也是送命,还不如暂时保存实力,从长计议。”
花药默不做声,许久她才抬起头来,重新审视崔小眠:“汉人的小孩子是不是都如你这般聪慧?”
崔小眠嘻嘻一笑:“那倒也不是,我就是比别人聪明那么一点啦。”
草田的马匹很少,但花药还是令人牵来五匹马,让崔小眠带着那四名勇士速回白草寨,看着这些高头大马,崔小眠有些不好意思,她虽然从五岁就在马背上生活,可是说出来怪丢人的,她不会骑马!从小到大,要么是她坐在后面紧紧抱住贺远的腰,要么就是贺远把她放在胸前护着她,唉!
哆里哆嗦几次试图上马,全都失败后,崔小眠只好厚着脸皮对那四位勇士说道:“你们谁来抱本巫女上马啊,不能扛啊,要抱......”
是啊,千万不能扛到肩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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