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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声脆生生的“姐夫”,像是猛然炸裂在耳畔的响雷,震得沐嫣然久久没能回神。
容易又往前迈了一步,下巴抬到一个比较吃力的角度,才能看全温彦殊的脸,却在触到男人淡漠眼神的那一瞬,迅速低下了头。
“姐夫,我叫容易,是容颜的妹妹。你知道我吗?有听我姐姐,提过吗?”
她舔舔唇,有些羞怯,也有些忐忑。
温彦殊这才留意到沐嫣然带了个人在身边,一个背着书包,扎着根马尾的女高中生撄。
五官倒是和容颜有几分相似,他没瞧仔细,也没必要。
“总裁,会议时间到了。偿”
有人低低提醒了一句。
沐嫣然这才如梦初醒地抬起头,“啊,资料在我这里!王经理,麻烦你待会分发……”
举着的手臂却猛地被容易用力压了一阶下去,沐嫣然不明所以地扭头,那丫头踮起脚尖贴近她的耳朵,低碎的嗓音含了丝埋怨,“嫣然姐不好意思啊,你手举太高挡着我了。”
沐嫣然:“……”
她其实是想挡自己来的。
搞不懂脸上是开花了还是长草了,对面的男人犯得着一直盯着?
那眼神烫得,她都快化了!
沐嫣然甩了甩头,索性走到温彦殊身后,提前把材料交到每个参会人的手里。
“等下要用到,请收好。”
“谢谢。”
“这份你的。”
“谢谢。”
…………
沐嫣然刻意动得很慢,那股灼热感没有紧随而来让她觉得很是轻松。
她哪里知道自己一走,容易刚好对上了温彦殊的视线,她高兴坏了,还以为他一直在盯着她看。
于是,小姑娘更加卖力地引起他的注意。
“姐夫,原来你是总裁啊!姐姐都没有和我讲过,她难道不觉得你厉害么?这整栋楼里的人都归你管诶!”
容易双手托住下巴,滚圆的大眼睛里写满崇拜。
视线却在下一刻被一道阴影挡住。
“小妹妹,你好啊、”
王经理走到容易面前,半蹲下身,双手抵住膝盖,朝着她轻轻地笑。
这位王经理是管人事的,只要是人她都想管上一管,更别说这么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
不作死就不会死的道理为什么不懂?
还有啊,刚才那刷存在感的台词简直low到爆好不好,她都怕脏了*oss的耳朵!
不过呢,面上的戏还得做足的。
王经理继续笑盈盈地,语速极慢地往下说,“你说得很对,作为总裁,要管理这么大的企业这么多的人,当然很厉害,可同时也是非常非常忙的。所以,你不要打扰他工作哦~你耽搁不起的,明白么?”
“我……我没有啊……”
容易无辜极了,她用力地摇头,唇跟着颤,睫毛上很快氤氲了一层水汽。
王经理看着她,微笑,一个字也不说,只是笑。
容易挤了半天的眼泪,到最后愣是没掉下来。
她看了眼周围,手指抓紧了书包的带子。
顷刻间明白过来,这里不是学校,只要一哭,就会有一大帮人围上来问她怎么了,想尽法子要帮她。
原先胸腔里那点沾沾自喜的小得意,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终究是性子软,也不敢得罪人,容易吸了吸鼻子,低下头,憋屈又可怜地抿紧了嘴唇,“姐夫,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打扰你……你们工作的。”
沐嫣然终于派完了资料。
回过身,瞧见眼圈绯红的容易,她纳闷:一会没看着这是怎么了?
下一秒,温彦殊清雅无波的声音传来,“你们先去会议室。”
“是。”
一群人听从吩咐,安静且迅速地离开了。
容易暗自瞪着王经理远去的背影,心下涌出感激。
至少,姐夫还是帮着自己的……
娇小的身子弱弱地挪过去,容易小心翼翼、又无比自然地挽住温彦殊的胳膊,她没有抬头,自然看不见男人面上那冷到极致的神色。
有了依靠的小姑娘忙着倾吐心事,嗓音没了之前的聒噪,轻嫩得像是一阵微风,“姐夫,我一直在找你,能见到你真的太好了,你知不知道,姐姐她出事了……”
可这阵风约摸刮不到温彦殊身上吧,男人显然没有在听,无动于衷地抽出手,可他才动了一下,容易就像是被抢了玩具的小孩子一样,抱得更紧了。
温彦殊下意识看了沐嫣然一眼,发现她的视线飘得很远,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容易歪着脑袋,往温彦殊身上又靠了靠,见沐嫣然还站在原地不动,她立刻朝她挥了挥手说再见,“嫣然姐,我找到我姐夫了!谢谢!耽误了你那么多时间真不好意思,你去忙吧!”
话音落地的同时,沐嫣然抱起双臂,不着痕迹地躲开了温彦殊朝她伸出的手。
——用不着他来抓,自己也不会这样大方,放他和另一个女孩子独处的。
沐嫣然刮了下容易的鼻子,朝她笑,又半是一本正经,“再忙也不能把你丢下的。”
容易刚想回她没关系,温彦殊已经强硬地将手臂抽了出去,她嘟着嘴,有些不满地喊了声姐夫。
温彦殊神情冷漠,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容易这才注意到,眼前丰神俊逸的高大男子,气场有多强大,身上每一个细胞被逼得战栗连连,她不敢再靠近了。
怨气则一股脑儿往别处发泄,容易声音里透出一股子不耐,“嫣然姐,可是你刚刚在电梯里说要开个短会的呀!那些哥哥姐姐都走了蛮久了诶,你让他们等着,不太好吧?”
“不急。你刚才说你姐姐出事了,什么事?严不严重?”
容易像是才想起来有这回事,表情一瞬凝重起来,“我也不知道严不严重……是这样的,姐姐负责的一位女病人前天晚上死掉了,据说她的家属认定是医院的过错,闹得很凶。我昨天放学后去医院等姐姐下班的时候,看到一个男的在走廊上拉住姐姐,吼着嚷着要让她一命偿一命,幸好保全人员及时把人带走了。”
“后来姐姐安慰我让我别多想,他们就是情绪激动了一点,这阵子过去就没事了。但我还是害怕的啊,前两天那个新闻你们知道吧,家长因为小孩没有及时受到诊治就把值班医生打成了重伤,就一个小感冒而已呀,现在的病人家属实在是太……”
她形容不下去了。
“那他们今天又去医院闹了吗?”
容易摇摇头说不知道,她摸出手机,“刚才有护士姐姐给我发了张图片,我还没有点开来看。”
“给我。”
沐嫣然接过容易的手机,打开她和那个护士的对话窗口,已经下载完的图片自动跳了出来,她拧眉,神色更冷。
那群人拉着黑布,在导医台旁边设了灵堂,几个女人一边烧纸钱一边哭丧,好好的医院大厅被整得阴森森的。
沐嫣然看过之后,马上点击了删除。
刚挂掉电话的温彦殊同她对视一眼,解释道,“老二这两天出差,不在医院。”
沐嫣然点点头,如果厉寒臻在,绝不会让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
她面色沉重地说:“我得过去一趟,我放心不下。”
却是温彦殊摁开电梯,率先走了进去。
“孙胜已经在停车库等了。老二半小时后下高铁,再过十五分钟才能赶到医院。他让我在这段时间里,控制事态,避免恶化。”
“那我们走吧。”
沐嫣然拉着容易进了电梯,一边往她手机里输号码,一边叮嘱盯,“容易,你先回家去,我让我的秘书送你,电话已经存到你手机了。这事儿,暂时别和蒋阿姨说,知道吗?”
“姐夫,嫣然姐,我……我想和你们一块去!好不好?带上我嘛带上我嘛!”
容易满脸急色,一把抓住沐嫣然的手,剧烈地摇晃着。
沐嫣然被她颠得声音都在抖,“容易,你乖,现在的情况……”
“我不管!我就是要去!”
温彦殊在电梯门合上的那秒缓缓开腔,“同样的话,不要听人讲第二遍。”
明明没带什么情绪。
明明轻到可以忽略不计。
容易却觉得凛冽的寒意如同钉子一般,狠狠地刺进了膝盖骨里,一双腿颤得,差点跪到地上去。
她忙安静下来,点头如捣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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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里,沐嫣然报完警,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刚才吓着容易了,她年纪还小,是任性了一点,但好好讲道理,她会听的。”
温彦殊冷笑一声,反问,“小?十七八岁了,还小?”
“或许,她只是担心她姐姐,才会……”
“你也说了,或许。”他看着她,刻意停了片刻才道,“而且棘手的也不是她。”
沐嫣然沉默一阵,眼眸低低地敛了下去。
忘记修剪的指甲有些长了,尖尖的头儿一划一划地抠着掌心,她也没觉得疼,只是很轻地、很轻地吐出三个字,“……我知道。”
温彦殊伸出手,止住了沐嫣然的动作。
拇指轻轻摩挲着她通红的掌心,男人神色沉沉,久久没再言语。
红灯。
孙胜听完实时路况,有些头疼地向后座的两位汇报,“总裁,太太,今天东区在进行马拉松跑步,会持续一整个上午,大部分的行车路线都已经被封锁掉了,而且等会开上主干道,十有八.九会塞车……我们到医院的时间,可能比预计要晚。”
沐嫣然想了想,很快有了主意,“孙秘书,前面停车让我下去,我换条路过去。”
“这……”
孙胜为难地看着后视镜。
总裁不发话,他哪里好踩刹车的。
沐嫣然自然也明白这点,扭过头,理智地对着正主说道,“危机处理中,最忌浪费时间。你放心,我报了警了,警方也已经出警。如果我比你先到,我会做应急处理的,OK?”
“不要乱跑。”
“好,不乱跑。”
“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打电话。”
沐嫣然一一保证完,下车。
温彦殊看着她坐进马路对面的一辆计程车里,车子调头,没入转角。
孙胜点着方向盘,咦了一声,“总裁,太太往那个方向去,好像更远一些。”
男人对此毫不关心,抬眸淡淡道,“绿灯了。”
孙胜醒神,赶紧踩油门。
沐嫣然什么时候到不要紧,要紧的是他什么时候到!
可孙胜紧赶慢赶,到达医院门口的时候,正看到警察在拉警戒线。
隐隐的有不好的预感——
温彦殊下车,直接去找现场的总指挥。
陈姓指挥官一见他,眼睛都亮了起来,凑上去又是握手又是寒暄,热络得不行。
“温先生,你好你好!鄙人江东分局小小警司,曾受过杨先生的提拔。听闻你们两位是异姓兄弟……”陈警司看着温彦殊,睁圆了眼睛频频感叹,“果然人上人就是人上人,幸会!幸会!”
可温彦殊耳朵里只有警笛的声音,他扫了眼医院外围,单刀直入地问,“这里什么情况?”
陈警司张张嘴,又立马闭上,看来自己准备好的客套话是一句都没得说了。
他扭脸冲着身旁的年轻警卫,“你汇报!”
年轻警卫立刻挺直脊背,一丝不苟地敬了个礼。
“报告!大约五分钟前,一名身穿红色夹克衫卡其色工装裤的男性青年持刀刺伤了两位医护人员,经部分警力追捕逃入电梯,后进入监控死角,现行踪不明。持刀伤人的具体原因正在调查之中,现禁止一切可疑人员出入,剩余警力原地待命。完毕!”
果然,事态正渐渐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温彦殊面色森沉,尤其是在看到路边停着的一辆绿色计程车之后,表情一瞬冷得可怕。
陈警司察言观色方面实属一流,揣着小心问,“那辆计程车,有什么可疑吗?”
温彦殊专注找人,半分钟后,眼底落了层暗灰,他一无所获。
手机也没有一点动静。
孙胜小声解释道:“我们太太,是坐那辆车来的。”
“啊?温太太也来啦?什么时候?她该知会我一声的呀……”
孙胜翻了个白眼,心说太太一见到你这副对上点头哈腰对下作威作福的德行,想搭理你才怪!
“对了,温太太长什么样啊?你有照片没有?兴许我是见过的。”
孙胜不抱希望地叹了口气,好烦,老天爷求你快收了这只巨型鹦鹉啊嗷嗷嗷!
“呃……你们指的是沐嫣然沐小姐吗?”年轻警卫一说完,被猛然射过来的几道视线刺得有点懵,声音一下小了许多,“她刚才就是从车牌号TGL390的计程车上下来的,我、我有见过。”
倒是陈警司最激动,摊手追问,“然后呢?人呐?人哪里去了?”
“她和我聊了几句,然后好像肚子不大舒服,就往医院里面走了。”
“你,你让她进去了?!”
年轻警卫被喷了一脸口水,还是实诚地点点头。
人有三急,总不能让她就地解决的吧。
但是,陈警司就跟天塌下来似的脸色白了个彻底,“温先生,温先生,真对不住!我手下人他没长脑子,要是温太太出了什么事那该……”
“你嚷什么?”
温彦殊冷眼瞪过去,瞪得堂堂一介警司瞬间大气都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