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绾贞见问她,忙站起身,垂眸温顺地答道:“劳父亲记挂,母亲整日让大厨房汤汤水水的做,身子已好得七七八八了。”
沈老爷看着妻子的目光含几分赞许,道:“你家事忙,还管一房中事,辛苦你了,难得你贤惠、心善,我也放心。”
吴氏看向沈绾贞的目光透着亲切,温和声道:“老爷忙外头的事,妾身理当为老爷分忧”。
沈绾贞坐在吴氏身旁,嫡母脸上始终挂着笑,眼却深不见底,光影里神色颇暗昧不明,她陷入沉思,接下来房中说什么的话,听不见了。
离她不远的闫嬷嬷眼皮压得更低了,可吴氏一举一动却没有逃过她的眼。
沈老爷去了府衙,吴氏就带着姬妾儿女们给老太太请安,往老太太正房去了。
吴氏带着二房人等出后门,沿着东西夹道,往南大厅后一大院落,迎门五间正房,两厢抄手游廊,门前站着几个丫鬟。
行至门口,小丫鬟挑起门帘,通传道:“二房太太姑娘们来给老太太请安。”
进门,就看大房和四房早到了,大太太和四太太各自带着儿女,围在老太太身旁,老太太一派天伦之乐。
二太太先给老太太叩头请安,又和几个妯娌见了平礼。
老太太招手叫宝儿到跟前,张氏赶紧推着上前,老太太搂在怀里,眉开眼笑道:“这小子眉眼长开了,越来越像老二了。”
又问二太太道:“老二上衙门了”。
吴氏起身,恭敬地道:“早起就走了”。
老太太又看向绾贞道:“三丫头身子好利落了?”
绾贞探身恭敬地道:“托老祖宗的福,好利落了”。
这正说着话,门外小丫头一声:“三太太来给老太太请安”。
三太太从外面进来,众人目光看向她身后,暮春一身簇新的衣裳,娇娆地跟在后面,脸色绯红,娇艳欲滴。
三太太上前行礼,“媳妇给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道:“免了吧”。
又招呼丫鬟道:“搬椅子给你三太太”。
三太太谢坐。
老太太朝站在椅子后面的暮春道:“这是谁家的孩子,这么水灵,穿得也新鲜”。
三太太忙起身,笑道:“老太太忘了,这是媳妇屋里的暮春,爷喜欢她,想抬举她,媳妇也素喜她懂事,一直有这个心,就开脸收在屋里”。
沈三爷身上没有功名,管理沈家生意上的事。
绾贞看吴氏嘴角一丝嘲讽的笑容。
心想:“沈家四子唯有二房和三房是老太太亲生,二太太上京,这管家权自然就轮到三房。
老太太果然露出笑容,慈祥地道:“过来让我看看”。
三太太忙推着暮春道:“老太太抬举你,快去”,暮春面带得色,娇滴滴上前,跪下行大礼。
老太太拉着暮春的手,笑赞道:“好、好个标致的丫头”。心想,这三媳妇一向把男人束得太紧,三房子嗣稀薄,如今只一位嫡出的官哥,自己虽看不上三媳妇做派,可不好插手儿子房中的事,如今三媳妇懂事了,主动提出给丈夫纳通房,再好不过。
大太太似笑非笑地道:“我当是哪个丫头,原来是上次三弟摸上手,弟妹不依,发配做了粗使丫头。
这事阖府都知道,老太太焉能看不出,因着这事,老太太把儿子找来好顿骂:“软货,连媳妇都挟制不了”,又把媳妇敲打一顿。
三太太红脸道:“都是媳妇从前不懂事,让老太太操心”,三太太掩饰着眼底的醋意,
老太太道:“过去的事,就不用提了”。
绾贞看黑压压一屋子的人,都穿得光鲜亮丽,独四房两个庶出的子女,容哥和九姑娘穿得寒酸,且直往人身后躲,形容猥琐。
四老爷一个庶子,当年老太太也不上心,功名上不沾边,就花点银子,在县衙里谋了个承发之职,四太太出身低,小家子气,自然教养不出出色的儿女,何况庶出,四太太也不上心。
绾贞看窗下阴影里站着一人,无声无息,似屋里什么都与她无关,长姑娘沈素娴,身上半旧的衣衫洗得发白,这也是个可怜人,生母是老太爷的妾室,和老太太不睦,老太太一直压下她的婚事,如今过双十,无人问津。
大太太周氏冷眼看这一出戏,心底不屑,大老爷生母早丧,一直养在老太太屋里,虽表面和亲生一样,可大太太过门,老太太身子骨不济,硬是强撑着直到二太太过门,把管家权交到二太太吴氏手里,自己才颐养天年。
周氏对老太太有几分不满,却笑向二太太道:“弟妹这次回京,替我给你侄女捎几句话”,长房嫡女嫁去京城。
众人正恭喜暮春,大太太却来了这么一句,吴氏会意,含笑答应。
足闹了一会,沈老太太对两房庶出子孙也看不上眼,道:“都回吧!我也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