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夫人说不下去了,因为她从卓天远的眼里看到了不屑和猜忌。
卓夫人转过身,一双黑眸闪过一抹浓烈的杀机。本来,她是想退一步,和卓天远握手言和的,现在看起来,这招根本不行。与其等着这个孽子一步步把自己逼上绝路,倒不如自己把他送上西天,除了这个心头大患。
想到这点,卓夫人的神色微微一凛,她记起自己的把柄,似乎还握在卓天远的手里,万一他死了,这个把柄落到其他人的手里……不,不会的,卓天远生性多疑,除了宋令姿,就没有什么人会值得他信任的,现在,宋令姿嫁人了,还是嫁给韩家人,卓天远是绝对不会把这种证据交到宋令姿的手里。
将利弊分析了一回,卓夫人回身,就换上亲切的笑容:“你上楼歇息吧,我去厨房吩咐一下,给你煲一碗姜汤。”
听到姜汤两个字,卓天远的神情一软。他一直都记得,自己小时候,发烧发的很厉害,喝不下东西,是眼前的卓夫人,一口口抱着自己喂下去的。虽然那个时候,卓夫人这么做,就是想笼络自己,却不能否认,卓夫人和他还是有点亲情上的牵绊。倘若没有这点亲情牵绊,他早就把卓夫人不贞的证据交给了自己的父亲,彻底断了卓夫人的后路。
“谢谢妈。”卓天远极度疲惫,人在极度疲惫的时候,就不会想着用心机,也不会去算计,此刻,卓天远还是把卓夫人当成自己的母亲来叫。
卓夫人也听出这句话里隐藏的感情,双手颤抖。是的,这是她亲手带大的孩子,她曾经为这个男孩而骄傲,只是,她没有想到,自己会跟农夫一个下场。
农夫救了蛇,被蛇咬死。而她养大这个孩子,却被他控制在手里。经过这番的思想挣扎,卓夫人下定了决心,不管卓天远对自己表现得多么亲昵,她都要除去他。这种念头,就在这一刻膨胀到极点,就像气球一样越来越大,越大,越不可触碰。
卓天远回到房里,换下自己的衣服,舒舒服服地踏进浴缸,泡了一个轻松的澡。等他走出来,佣人就端着一碗姜汤给卓天远:“这是夫人吩咐下来的,要你趁着热喝。”
卓天远瞥了一眼姜汤,就顺手拿过来,咕噜地喝下去。
喝完姜汤,他吩咐佣人把碗拿走,他进了更衣室,选了一件灰色西装,精心装扮起来。
等一切准备就绪,卓天远打了一个电话给唐利君:“利君,我现在过去接你,你在家等我。”
唐利君正烦恼着穿哪一件礼服,就问卓天远:“天远,我拿不定主意,你说,我是穿粉黄色的还是嫩粉色的好看?”
卓天远沉默了一会儿。“你喜欢哪一件,就选哪一件,我没有意见的。”
“卓天远!”唐利君在电话另一端立即变脸。“你就不能认真回答我的问题吗?”即使两个人已经在一起了,即使唐利君已经把自己的清白交付给这个男人,但是,唐利君还是深深觉得,眼前的卓天远,还是不属于她的。这种感觉,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强烈了。
当然,唐利君也知道,自己和卓天远的这段感情,其实有一部分也是自己争取回来的。卓天远不在乎自己也是合情合理的。但是,女人一旦和男人有了特殊的关系,就不会觉得男人的漠视是应当的,相反,她会觉得男人的漠视,就是对自己最大的羞辱。
现在的唐利君,完全忘记了,一开始就是她追着卓天远,而不是卓天远追着她的。在感情上,男人占主导地位,就愿意在恋爱初期的时候吃亏,意图日后占便宜,捞回成本。若是女人占主导地位,表面上就算赢了,其实,到头来还是输。究其根源,就是男人太容易得到一个女人,就不会珍惜,对送上门的女人,更加不懂得珍惜。
这个道理,每个女人都明白,偏偏,就是有女人愿意心甘情愿,飞蛾扑火。当然,飞蛾扑火,有的是被火焚烧了,永远消失了,还有的,和火永远融为一体,化为了灰烬。
卓天远抿嘴,如果他说粉黄色,她肯定说皮肤不好看,说嫩粉色,肯定又说自己不适合这种少女的颜色,总之,唐利君就是这样难伺候的一个女人,完全不像宋令姿,完全听自己的。“粉黄色的柔和,就怕衬不出你的肤质,嫩粉色的,我又觉得不符合你的气质。”
唐利君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银色的,怎么样?”
卓天远望向了自己身上的礼服。“你喜欢就好,我没有什么意见。再说,你这么漂亮,穿什么都好看,何必斤斤计较?”
也许那句恭维的话起了作用,唐利君没有继续纠缠这个问题。“你快点来接我,我等着你。”
卓天远撇了撇嘴,他每次到达的时候,这个唐大小姐不是还没有化好妆,就是没有选好衣服。每次都要他一个人坐在客厅,干巴巴地等着,似乎想借着这一点,昭告全天下的人,唐利君的男朋友,把她当公主一样捧着。
想到公主两个字,卓天远的眼底深处划过一丝冷意。公主?谁会喜欢公主?十指不沾洋葱水,走到哪里都前呼后拥的,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围着她转似的,却不想想,自己到底是什么德性?除了会生小孩子,会撒娇,会败家,会装无辜,对权利无比热衷,寻常女人拥有的优点,一样都没有沾到。
卓天远走出门,恰好看到卓夫人。“你怎么在这里?”
卓夫人见卓天远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漠,刚刚升起的那点歉疚,烟消云散。“没事,就是过来叮嘱你一句,别喝太多的酒,酒后醉驾是很危险的事情。”
卓天远淡淡嗯了一声,就往楼下走去。
卓夫人站在二楼,俯身望下去,看到那宽阔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眼里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她捋了捋自己的秀发,心情突然大好。她真的很期待明天的头版头条新闻。
凌晨三点,电闪雷鸣,倾盆大雨从天而降,遮住了前方的视线。卓天远独自一个人开车往家里赶。
本来在这种雨夜开车,已经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卓天远努力打起精神,尽量集中精神看前方的路,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皮渐渐往下沉,视线也开始模糊了起来。卓天远拿出提神的香薰,努力让自己清醒,却发现自己的嘴里逐渐散发出一种气味,他惊诧地皱了皱眉头,今天晚上,他只喝了一杯红酒,为什么会有这么浓烈的酒味散发出来?
他的疑惑是越来越多了,可思维却越来越涣散了。意识到危险的卓天远,准备把车停下来,让自己清醒清醒。
当他一脚踩下刹车,却发现刹车失灵了。他的额角冒出冷汗,原本已经涣散的思绪又重新聚拢起来。不过,他还没有做出具体的应变措施,车子就划出一个歪歪斜斜的弧度,迅速地朝着栏杆撞去。卓天远快速转动方向盘,试图避开撞车惨剧,却在转开的那一瞬间,和另一辆货车迎面撞上了。
“砰地”一声巨响,在凌晨时分显得十分刺耳。卓天远的头伏在方向盘上,额角冒出血来。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发出一抹诡异的银光,这抹银光迅速漾开,犹如一**浪涛,掩住了车祸现场。
第二天,乌云散去,露出一片晴朗的天空,东边的一轮红日冉冉升起,映出一道七色的彩虹。宋令姿躺在床上,睡得很沉。
“叮咚,叮咚……”门铃声又乍然响起,吓得宋令姿翻身起来。她走到门口,往猫眼往外望去,就看到高洋洋焦急的神情。
她打开门,打着哈欠:“你这是怎么了?世界末日提前来临了,还是外星人攻占地球了?”
“都不是。”高洋洋挥着报纸,“比外星人攻占地球还可怕。你看头版头条新闻吧。”
宋令姿接过报纸一看,就看到血红大字:酒后醉驾,卓氏继承者翻车,险些殒命……
宋令姿捏着报纸,不敢置信。“怎么可能会酒后醉驾?不会的,他不是这种人的。”
没有人比宋令姿更了解卓天远,这个男人爱自己的生命,永胜于一切。这样的卓天远,怎么可能会酒后醉驾?
“我打电话去医院了,听说刚刚抢救过来。”高洋洋五味杂陈,昨天才见到的人,结果,才隔几个小时,差点就人鬼殊途。“你说,他会不会因为你昨天说的话,受了刺激……”
“不可能。”宋令姿重重地合上报纸,不会的,卓天远不是那么傻的人,怎么可能会为了自己闹出自杀?或许,其他人还有这种可能性,唯独卓天远不会的。一个爱自己胜过一切的人,又怎么可能会为情自杀的?
“或许,心情不好,多喝两杯,也是可能的。”高洋洋有点羡慕宋令姿。她得到了一个男人的真心,也得到了完美的婚姻。似乎,好运都积聚在她一个人身上似的,而自己呢?似乎总是带来各种灾难。或许,这就是福星和灾星的差别吧。
宋令姿将报纸搁到一边。“你说,我要不要去医院探望一下?”
高洋洋怔住了。“不去,似乎不近人情,去了吧,我又怕你老公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