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担心的是容沐,她才是一颗不定时炸弹。
我们走进病房,我爸正抱着孩子坐在床边,伊华阳还没有拆氧气罩,不过看得出来她很高兴,抓着孩子的小手不放。
母子连心这东西还真是奇怪,以前我妈抱着就只会哭鼻子的孩子,此刻居然安静地躺在我爸怀里,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伊华阳。
伊华阳突然哭起来,我妈赶忙跑过去:“又哭什么,不是说坐月子不能哭么?”
伊华阳又笑起来,然后她就看见了我,她对着我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对着我吃力地招手。
我走过去,突然有点心酸,她瘦得不成样子,眼睛快要有一半脸大,可以用皮包骨头来形容。
我突然落下泪来,她对着我伸出手。
我赶忙握住,轻声说:“你快点好起来,我们一起带着孩子去看海。”
她看了看我的肚子,露出一个笑,微微地点头。
我爸把孩子放在她身边,对我和骆安歌使个眼色,示意我们出去说话。
骆安歌先出去了,我坐在床边,抓住孩子的小手逗弄着:“宝宝,我是小姨,你乖乖跟妈妈在一起,小姨明天再来看你好不好?”
孩子好像听懂了,突然裂开嘴笑了。
这是世界上最纯真最美好的笑容,可是我却觉得心酸。
他完全不知道,在他和他妈妈的背后,还有很多场硬仗要打啊。
我出来的时候我爸正跟骆安歌说着什么,我走过去,听见我爸说:“真的没有办法吗?”
骆安歌摇头:“对不起,爸。您也知道我跟沐影的关系,况且容洛正已经死了,我没办法让一个死人跟一个活人离婚,再跟另一个活人结婚啊。”
我爸有点难为情:“那好吧,走一步算一步,别让你为难。”
我看着他们,什么意思?
骆安歌紧了紧怀抱:“那您好好照顾姐姐,我就先带勿忧回去了。”
在我的一再追问之下,到了停车场骆安歌终于告诉我我爸的意思。
我叫起来:“这怎么行,容洛正已经死了,沐影怎么跟他离婚?”
骆安歌点点头:“容洛正死了,沐影就属于丧偶状态,是可以再恋爱结婚的。可是你姐怎么能跟一个死人结婚呢?”
我气得掐着腰:“我爸就是气糊涂了,你别听他的。”
转眼就到了追悼会,骆安歌和盖聂他们几个早早就去了,我则去了医院。
始终还是不放心,总该要来看一看的。
此刻,伊华阳在我眼中已经不是抢走我男朋友的人,我甚至觉得她可怜。
我爸妈都在,伊华阳这两天恢复很不错,已经可以摘掉氧气罩说上几分钟的话,她脸上的疤还在,虽然看起来有点狰狞,但是奇怪的是孩子并不害怕,反而跟她很亲。
我把新鲜的水果放在茶几上,走过去把孩子抱起来。
他认出了是我,裂开嘴笑,口水流出来。
伊华阳的声音小小的,问我:“像谁?”
我仔细看了几眼:“像你多一些。”
她笑起来:“什么眼睛,当然是像爸爸多一些啊。他们说阿正伤得很重,我好想去看他啊,他还没见过孩子吧。”
我别开脸,平复了心绪:“不急,你好好养身体,等你好了,我推着你去见他。”
她点点头:“我知道,只是这几天总觉得心慌,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次受伤伤到了心脏。”
我妈在一边听着我的讲话,突然说:“阳阳,你该吃药了。”
我有点想哭,怕伊华阳看出什么来,就把孩子递给我爸,找了个借口出来。
等我赶到追悼会现场的时候,就看见沐影和容沐一袭黑衣站在灵堂前,给前来追悼的人鞠躬表达感谢,而容洛正的父母,早哭得被人扶着坐在椅子上。
我看着正中间容洛正那张黑白照片,突然想起医院里伊华阳那句话。
也许他们之间是真爱吧,只可惜天公不作美。
我把菊花放下,沐影和容沐对着我鞠躬,我握住沐影的手,轻声说:“节哀顺变。”
她点点头:“你怀孕不方便,还是回去休息吧。”
我看了看正在忙碌的骆安歌,摇摇头:“没事,不用管我。”
这时候有人前来献花,我朝着骆安歌走过去,他正在跟一个男人确认什么,两个人拿着几张纸。
看见我他交代了几句走过来,搂着我问医院那边怎么样。
我告诉他一切正常,他点点头:“追悼会一过,容洛正就要下葬。晚上我会跟沐影谈一谈,关于墓碑的事还有财产的事。”
我还来不及说话,门口突然一个女人尖锐的哭喊声:“阿正,阿正,你怎么就舍得丢下我和孩子?阿正,阿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