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向,向先生?”向胜杰从来没想过有天,他和儿子竟疏远到这种地步,在推门走进无菌室时,仿佛像有感应似的,杨萍忽然睁开眼,虽然只有那么一个动作,可他还是瞧得清楚,二十年未见,她老了,也瘦了,眉眼间却依旧婉约。
扎着针手,在他靠近时动了动,像是想握他,可他……
如果早知道,那是她留存于世的最后时刻,他绝不会毫无反应,他一定会在她动手时,不,应该在推门走进的第一时间,就跑过去紧紧抱住她。
猛得向胜杰被自己这个念头吓到了,在夫妻分开的二十年后,他竟然萌生抱她的念头?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吸气、呼气,接连调整后,向胜杰蹙眉恢复一惯的风轻云淡:“你打算葬在那?”
即使生死已定,但当向阳听到那个葬字时,眸色瞬染阴鸷,那逼人而又嗜血的杀气乍现,这次他只字未提,却提了小茶机上某个人的定制公文包,嗖的一声直接丢向窗外,接下来便是半搭在沙发靠背的西装,以同样的命运了结了。
然后,他瞧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的向胜杰,一字一句的划清界线:“二十年间,你对我置之不理,那么我希望今后的日子,你依然能履行一惯不理不睬的作风,视若无睹!自此能不见便不见,能不碰面便不碰,你我绕道而行,终老不见!向先生,请!”
简短的字里行间,字句带血。
向胜杰离开的步子,几乎是三步一踉跄,那转身后的背忽然有些苍老,不像来时的那般带着王者的风范。对此,温欣自始至终没开口。
目送向胜杰离开后,她走到向阳跟前,靠着他的背,手环着他的腰,紧紧的,紧紧的相拥……
三天后,杨萍真正的走了。
不同于其他豪门的奢华以及隆重,她的葬礼极简,法师超度过后,最后遗留在世的除了灵摆外,便是她多年修行时所佩戴的佛珠。
阳光下,那颗颗漆黑的珠子,仿佛张张慈祥的脸,红了向阳的眼圈,刺痛了温欣的心扉。对她而言,虽然和婆婆真正相处的日子只有几天,但……
一想到婆婆上山前的那夜,她不由得再次哽咽了,拉住向阳的手,她吸气:“老公,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
“好了!”打断她的话,向阳缩了缩眸子,瞧着那个得到消息赶来,却迟迟不前的男人,他笑了笑:“这件事,跟你跟咱妈都没有任何关系,就算没有你,没有咱妈,妈妈同样也会去山上的。这是她每年的惯例。好了!你先去车里等我,我很快回来。”
温欣轻轻嗯了声,望着向阳走远的背影,她深深吸了口气,希望这次爷俩的态度彼此都能缓和些!其实,早在两小时前,她就看到向胜杰了。
这么久都没有离开,不用想,向胜杰一定有事找他,所以她刚才才会拉住他。只是温欣不知道,早在昨夜,向阳就猜到,他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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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加迪威龙,向先生果然时髦,顶级豪车啊!”向阳挑了挑眉头,笑着面对向胜杰那恍若隔世的沧桑,再次提醒:“难道我之前的话,不够明确?”
闻言,向胜杰呼吸一紧,此时此刻,他情愿,情愿儿子是怒的,是冷的,又或是对他大发雷霆,或许那样他心里会舒服一些。
可偏偏,儿子站在他面前,是笑的。在刚结束杨萍的葬礼,他的笑看起来好……是心疼吗?答案不得而知,他深深吸了口气,“向阳,离开前,我想认真的和你谈一谈!”
“认真?你感觉我在敷衍吗?”向阳笑笑,将墨镜拿下,垂目,擦拭,肩头的白色葬花因为他的动作,时上时下的摇摆中刺得向胜杰鼻酸,有些慌乱的岔开视线。而向阳从墨镜里观察到这一切后,他直接将葬花取下,放在手心凝视了会,最后像好朋友那样,胳膊直接揽着向胜杰,不由分得帮其戴上。
他笑着问:“好看吗?”
向胜杰:“……”
“说吧!打算跟我谈什么?该不会向先生忽然良心发现,然后打算把向天琪的藏身之处告诉我?”
“……你,”向胜杰吸了口气,犹豫了会,最后像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那般,又深深吸气后,说:“她是不是在你手里?如果是你告诉我一声。”
“你便是你的来意?”笑意瞬失,几乎在抬手间,向阳便把葬花撕了下来,嘴角勾起一抹阴鸷而又带人的弧度,挑眉一副你能奈我何的眼神,挑衅:“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