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后日便是我值庐。”张放笑道,“看来又得顶住皇太后一顿训斥,与陛下痛饮一番了。”
杜钦没问张放为何如此有把握,能让天子抛开对大将军的顾忌而下这道手诏,他只是再次提醒:“羿啸讨来手诏,大可让心腹持之入廷狱面见耿定,届时威逼利诱皆由之。实不必亲自涉险,与大将军公然作对……”
“子夏好意与担忧,放焉能不知,只是……”张放知道杜钦是一片好心,也明白自己这样做无异于跳上前台,公然与王凤唱对台戏,不排除事后恼怒的王凤会对他采取行动。然而,他有选择么?盟友不给力,自己想躲在幕后出谋划策、坐山观虎斗都不行。
王商不能垮台,丞相印绶不能丢。这一次,他别无选择,只能自己上。
……
张放从未对刘骜使用过强制催眠,以往他用不着,现在……也不需要。他只需要一瓮酒与一席话。
这样做的好处是,压箱底的秘密手段没暴露,能用正常的手段解决问题,就尽可能别用特殊手段。
张放很有把握,因为他了解刘骜,也知道刘骜对这件事所持态度,更明白刘骜的“帝王术”。
刘骜早前就曾跟他推心置腹,朝堂需要二王对立,将、相平衡,天子才能垂拱而治。二王是朝堂的两根台柱子,哪根都不能倒。这就可以理解,为何刘骜会说出‘暗昧之过,不足以伤大臣’这种大事化小,息事宁人的说法了。
如果不是王凤逼宫、太后施压,刘骜根本不会下那道捕人诏令。刘骜并不糊涂,他知道王商倒台,王凤独大的后果,那样的局面也是他不愿意看到的。刘骜缺乏的是顶住压力、乾坤独断的魄力。这也是历史上他最终被太后、大将军联手压迫,最终屈服的原因。
普通人是性格决定命运,而帝王则是性格决定国运。
帝王之术,就是扶弱抗强,打压权臣,保持平衡。所以,刘骜这一次,是站在王商这边的。
张放的请求,与刘骜的意志可谓一拍即合,当即写了一道手诏。
刘骜本就不觉得张放探监是多大点事,他也知道张放此举是为王商之故。如果是王商出面,刘骜还有些为难,但通过张放的话,至少他在元舅面前有搪塞托词,大家都好下台。
一切皆如张放所料,手诏到手。当然,这还没完,还需要御史中丞用印才能生效。张放倒不担心这个,御史中丞是个明白人,只会顺水推舟,不会硬趟这淌浑水。
“羿啸,你说……明晨、明晨母后会不会突然又出现在我们面前?”刘骜斜依御案,以手支额,半眯着醉眼,半是自嘲道。
张放淡淡朝宫外瞥了一眼,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顿于案上,顺手抓起手诏,起身向刘骜长揖:“陛下请安心休息,臣去了。”
刘骜伸指虚点张放,张嘴无声而笑,化指为挥:“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