摁灭手机亮光,她垫高枕头,靠着床头坐起身。
木然发了一会儿呆,被子上的手机再次响铃,陈轻垂眼一看,是贺钧言。
她接起,咽咽喉咙,涩然说了声“喂”。
哭的时候是情绪冲昏了头,所以才不管不顾,现在冷静下来,想到在洗手间的那一段,她只觉得脸上烧红一片,烧得耳根灼疼。
“还在医院?”
“是。”
“针打了?”
“打了。”
“还疼?”
“不疼了,贺先……”
他没等她说完,简短又快速地结束了这段对话:“那就这样。”
“嘟嘟嘟——”
耳边是清晰的忙音,所有紧张和忐忑瞬间化为灰烬,陈轻看了看光亮熄灭的手机屏幕,抿了抿唇。
有点失落,不过也没什么,他今晚所作所为已经很超乎她的预料,人不能太贪心。
刚醒,一时半会睡不着,陈轻阖目养神,不知过了多久,走廊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声音渐渐接近,十几秒后门被推开,一双长腿迈了进来。
她愕愕看去,正好对上贺钧言微沉的双眼。
“傻愣着想什么?”
“贺…先生……”她眨眨眼,好半晌回过神,“没想什么,发呆。”
他扯了张凳子在床边坐下,扫了眼药瓶,“还有这么多?”
她点头:“嗯,刚换,等会还有。”停了停问道,“贺先生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
“不是这个意思……”
贺钧言轻嗤道:“行了,开个玩笑紧张什么。我闲着没事逛到这边,所以上来看看。倒是你……”他的眼神扫过她的肚子,“胃不想要了?”
“我也不想喝,公事没办法推。”陈轻目光微黯,想到他前一句解释,又弯唇笑笑。不管是无聊闲逛顺道看看或是别的什么,只要他来,就已经很好了。
他哼了声,没接话。
一时安静下来,陈轻不知道该起什么话题,干巴巴地坐着,一会儿看看自己的手指,一会儿看看他。
手机突然响,贺钧言走开接了个电话,半分钟不到,挂断后,一转身便见她眼灼灼地盯着自己,目光对上的瞬间,她像是做贼被发现似的,立刻堂皇移开。
他拧起眉头。
似乎有点奇怪?
从最开始她敲他的窗户死活要上车的贸然,到之后在医院她要他留下电话的固执,再到后来她一口一个“请务必和我见面”的锲而不舍……
连起来梳理一通,总觉得不太对劲。
“贺先生?”陈轻见他站在床边眉间深锁,有点忐忑。
贺钧言视线轻移,缓缓和她对视。
他的脸色不是很好,有点……形容不出来,总之就是古怪。
“你怎么了……”她连眼都不敢眨。
时间滞重又静谧。
良久,他终于开口——
“你是不是喜欢我?”
“咚”地一下,心跳非常非常重,重到陈轻切切实实的听到了那一声。
耳边有一瞬间突然耳鸣,尖锐细长的声音飞快划过去。
“贺…贺先生为什么突然……这么说……”愣愣回神,她好不容易才把舌头捋直。并不是怕心思被他知晓,只是他问地太突然,她有点反应不及。
贺钧言挑眉:“我猜的不对?不然你为什么……”话没有继续往下说,他的眼神里写满了“自己意会”。
陈轻想了很久,始终想不出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才好。
贺钧言也不追问,看了她两眼,道:“算了,你休息吧,我先走了。”
云淡风轻就翻过页去,那架势当真只是随口一问。
陈轻没来得及叫他,转眼他就走到了门边,她急得想下地,喊道:“贺先生——!”
他停住,回头。
“怎么?”
“我……”
喉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刹那失语,胸口也憋闷得慌,透不过气。
太阳穴突突跳着,她突然觉得口干舌燥,手中却湿湿一片。
贺钧言已有不耐,轻轻蹙了蹙眉。
陈轻终于做了决定。
她想到了最好的回答。
“……我喜欢你。”
遵从自己的心意,就是最好的回答。
她抬眸郑重又认真地看向他,目光清澈,眼神真挚。对他而言这只是一句话,可对她来说,其中却叠加了无数漫长又难以计量的挣扎和煎熬。
潜藏着不敢对人言的心意,时隔多年,她终于有勇气承认。
“我喜欢你,贺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