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沉默了会,程予正忽然看了看表,起身:“我晚上还有个朋友聚会,要不,先送你回去。”
吴玦忙不迭摆手:“你去忙吧,我还想一个人玩一会,明天见。”
“好,明天见,以后,合作愉快。”他走近她,笑着伸出手,她以为他要同她握手,却没想他只是轻轻在她肩上拍了拍。
吴玦有些呐呐地点点头,笑着回他:“程经理,明天见。”
他仿佛有些无奈而好笑地耸耸肩:“不在公司的时候,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
“嗯。”吴玦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他忽然笑得一派明朗,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转过来说:“吴玦,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身上有种很复杂的气质。”他像是想了想,“怎么说呢?就好像是……似是而非的唯唯诺诺,似是而非的小心谨慎,以及似是而非的本分。”
吴玦有一瞬间的怔忡,却没有说话。
程予正说完自己大概都觉得有些好笑,摊摊手:“我随便说的,别介意。”
吴玦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脑子里忽然有种崩裂的感觉,就像是一根针,不偏不倚正好刺中她心里最不堪一击的那部分,即使只是漫不经心的力道,也让她有种生生的疼痛。
压下这种难受,她摆好球,准备一个人完成一局。每击进一球,那种空洞的声音,便昭示着一种寂寞。
其实,她早已经习惯了寂寞,只是还没有习惯如何安然地去面对寂寞。
在这种寂寞之中,吴玦想到了林佳河,不知白日她的冒犯,会为她招来怎样的后果?也许,他其实是个宽宏大量的老板,不然也不会再她对他在海岛做出拒绝之后,甚至还升了她的职位,又或者,他耐心有限,明天就大笔一挥炒了她。
其实,她有时候想,如果真的丢了这份工作反倒好,也许一切就可以归零,让她试着忘记所有的不快乐。
因为脑子里一片混乱,击球的姿势越来越不稳定,桌上的球被吴玦弄得一塌糊涂。越是这样,越是浮躁,最后干脆扔了杆,拿起包走了出去。
到了马路上,才知道原来天色已黑,华灯初上。
健身中心离吴玦的住处并不远,走路不过二十几分钟,想着反正没事,便决定走回家。
初春的夜风,有丝丝凉意,吹在她的脸上,竟让整个人清明不少。
慢慢走到住的那条路口,忽然看见前方路灯下,停着一辆黑色的车。因为是熟悉的车身,不得不让吴玦心里波动了一下。
再走近,看清车后的车牌时,才确定她的猜想。
正犹豫着该怎样上前打招呼,车门已经打开,林佳河从里面走了下来。
因为背着光,他的脸并不甚清楚,饶是这样,吴玦还是感觉到了他在这夜色从传达出来的阴戾。
“林……总……”吴玦的声音几乎有点戚戚然,并不是刻意假装,而是这一瞬间,她真的有些不知所措的惶恐。
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绕到车的另一头,倏地打开车门,冷冷地冒了一句:“上车。”
吴玦稍稍犹豫了两秒,便从善如流地上了车。
在没被炒掉之前,他还是老板,她还是员工,所以,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自觉有顺从的义务。
实际上,他的这种威慑力确实会让人不自觉的诚服。
“林总,有什么事吗?”吴玦简直觉得她声音里透着太过显而易见的诚惶诚恐。
“电话为什么关机?”他却答非所问,语气里满是不耐。
她掏出手机,看了看漆黑的屏幕,有些歉意地回答:“应该是没电了。我不知道你找我?”
他这才转过头看她,眼睛微眯着,还是一如既往般,面无表情,又好像若有所思。明明是在盯着她,却仿佛又不是在看她。
“林总,你到底有什么事?”吴玦快要被他这种眼神弄得发毛,不知道还能坚持几许,就会全面溃败。
他并没有回答她,只用一种几乎不可闻的声音叹了口气,转过头忽然发动了车子。
他的举动太让人匪夷所思,换做别人,大概早就沉不住气。但吴玦此时只觉得累,什么都不愿多想,也便没有了不安的心思,他到底要做什么,或者对她做什么,她这一刻一点都不想关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