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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9章一个人一辈子只有一个天使
“陆向北!请你搞搞清楚好不好?我们已经离婚了!你现在这样算什么?!你害得我还不够吗?我好不容易解脱出来,你还要害我到什么时候?!”她无法正视自己醒来发现和前夫睡在一张床上的事实,何况,她的前夫,和她还有着那样的恩仇。
害她吗?
他出现在她的身边,对她来说是害她?
这句话比用刀捅他还伤他的心,脸上被她打过的地方,火辣的痛感也不明显了,只是凝视她苦痛的脸,心里亦痛到了极点……
“念念!”他痛心疾首地叫她的名字,“我怎么会害你?!”
她顿时愤然,凝视着他,目如寒冰,“你害得我家破人亡还不够吗?还要怎样才算是害我?!算我求你了行不行?陆大局长!你就放过我吧!不要再让我看见你行不行?”
她眼里的寒冷,仿佛在瞬息之间浸透了他的身体,他全身的血液都在这一瞬凝结成冰,唯一能感觉到的,只有痛,来自左胸膛的位置,如冰棱穿刺般,痛到极致,寒到极致……
“看见我,你会那么难受?”明明是初阳暖融的早晨,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寒得发颤。
他眼眸里那一抹清晰的疼痛,让她觉得窒息,她深吸一口气,目光看向别处,“是!”
一个字,简单,却是一样的涩痛。
他坐在床上,她,亦然。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是咫尺,他只要一伸手就可以触到她的身体,然而,却似一堵无形的墙横在彼此之间一样,仿佛,纵然他撞得头破血流,也是穿不过去了……
一张小小的床,承载的原本是他们最合拍的时光,是他们最靠近的幸福,在这样的清晨,却如同冰寒极地,将彼此的热情都冷却至零下……
他骤然起身,穿上外套,面色亦冷却下来,背对着她,疏冷得像个陌生人,“不要和贺子翔在一起,你玩不起!”
她冷笑,“这算什么呢?前夫的忠告?我该谢谢你吗?”
他已整理好衣服,准备举步离开,听见这话,身体微顿,淡淡地道,“随便算什么吧,就算……一个警察的忠告!”
她闭上了嘴,沉默不语。
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就该这么简单,他是警察,她不过是个普通市民。
这样,最好……
他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去,她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松了一口气,整个人松软下来,瘫倒在床上,好像经历了一场大战……
每次面对陆向北,都如临大敌,必须全副武装才能将他击退,真的,好累……
躺回床上,什么也不想再思考,这是大战后的疲惫状态,被子里软软的,暖暖的,还有一丝他没有带走的酒味……
她便想起昨夜,异常安稳的睡眠,竟然连梦也没有……
虽然近来的睡眠已经大为改善,但质量却只一般,总是会做很多很多的梦,只有昨晚,真的像找到了妈妈的怀抱,像睡在妈妈的臂弯里,踏实,而温暖。
疲惫的她,想再睡个回笼觉,然而,心却不受控制,总是在昨夜温暖的回忆里徜徉、流连,无法再安定下来……
她期盼一种温暖,一种安稳,难道这世上就没有可以替代的了吗?
她想起那只熊,超大的毛绒,看上去就软乎乎毛茸茸的,抱起来一定很舒服吧?
她立时起身回到卧室,抱着那只熊,努力去寻找她想要的感觉,那种闭上眼睛,就暖和得惬意,暖和得满足的感觉;仿佛一辈子,都愿意沉溺在这样的温暖中不再醒来的感觉;那种,叫做幸福的感觉……
幸福。
她被这两个字震住,她觉得惊恐而可笑,被陆向北抱在怀里一夜,她就贱贱地想到幸福两个字吗?她的幸福这么渺小而卑微?
不!一定不是的……
她抱紧了熊,想证明给自己看,那不是幸福!如果那也叫幸福,岂不是太廉价?熊也可以给予的!
她拼命用自己的脸却贴这只毛茸茸的玩具,这只熊这么多毛,还软乎乎的,一定比陆向北硬邦邦的身体舒服多了!一定会的!
然而,无论她怎么靠拢,无论她怎么把自己往熊熊身上挤,却偏偏找不到那样的感觉。是因为没有他的气息吗?那么她就不呼吸!她屏住气,努力地屏住气,只要不呼吸,就会忘记他的气息了,对吗?
结果,非但没有换来她要的温暖感和满足感,反而难受极了。
终是忍不住,肺里的憋闷,使她破功,大口地呼吸起来。
她慌乱,而无措,这个被陆向北扰乱的清晨,让她失了魂,丢了魄……
她烦乱地抱起熊随手一扔,熊熊巨大的身体撞落一大堆东西,也包括放在床头柜上的台历,她低下头来,发现台历有改动的痕迹。
拾起来,箭头所指的方向,赫然几个字:陆太太,依然爱你。
胸口像被狠狠击了一拳,眼泪毫无征兆地突然噗噗直落,耳边仿佛传来他亲口念着这几个字的声音,“陆太太,依然爱你……陆太太,依然爱你……”
一遍一遍,尾音微扬,眉梢含笑……
“陆向北!我恨死你了!”她负气地将台历用力一摔,哭着大喊,不过几个字而已,竟让她哭得无法收拾。
台历撞到墙壁上,再落下,有一页脱落下来,散在地面。
她心里猛然抽搐了一下,又赶紧跑过去将台历捡起,掉落的,正好是他写过的那一页……
心,无端就痛了……
将那一页拾起,盯着他好看的书法,眼泪掉下来,一颗一颗,滴在台历上,模糊了那些字迹……
随着那些渐渐隐去的字迹,心,于是更痛了,将那一页纸贴在胸口,贴着自己最痛的地方,泣不成声,唯一回荡在心里的呼喊,便是那一句:陆向北,我恨你,恨死你了……
然,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候,她才如此清晰地感觉到,她,原来依然那么那么爱他,所谓的恨,只不过是无法说出口的爱之替代词……
她从来没去想过什么叫口不择言,只是将自己的感情用最强烈的语言表达出来……
她让他滚,求他放过她,让他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甚至……说他在害她……这些最激烈最伤人的言语,从她嘴里不假思索地说出来时,其实说穿了,只是因为她自己害怕……
害怕自己抵御不了他的靠拢,害怕自己会再次坠入他织的网,害怕他对自己致命的魅力,害怕那……致命的爱……
所以,她只能把全身的刺都竖起来,用最尖锐最伤人的那一根,去狠狠地刺伤他,刺得他不敢靠近,刺得他逃之夭夭……
而他,会不会知道,在刺伤他的同时,她自己,也在背后,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里,狠狠地痛着呢?
不是不爱,是不敢,不能……
不敢再回到从前的生活里去,不能,再爱这个不该爱的人,否则,她不会原谅自己,她无法面对爸爸……
她都已经决定了,封存过去,重新开始生活,可是该死的陆向北,为什么还要来搅乱她?彼此都有个新的开始不好吗?
她哭着在心里一遍遍地骂他,一遍遍地问他。于是,贺子翔来找她的时候,正好看到她坐在地上大哭。
“念念?!你怎么了?!一大早地哭什么?”他大惊,冲动之下将她从地上抱起来。
她下意识的,把那一页台历塞进睡衣的口袋里,哭着摇头,说不出话来。
这个细小的动作怎能瞒过他的眼睛?只是,既然她不愿意让他看见,他就装作没看见好了,将她放在椅子上,自己蹲下来,伸出手指给她拭泪。
泪眼模糊中,她凝视着贺子翔的脸,一会儿又变成陆向北的模样,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给自己擦过泪的吧?不,他,不仅仅是这样,他似乎更喜欢用他的唇吻去她的每一颗泪滴……
“念念?”贺子翔见她怔怔的,只流泪不出声,便试着叫她的名字。
她被他的声音唤醒,眼前这人是贺子翔,不是陆向北……
她呆呆地看着他,忽然哑着声音道,“贺二,抱抱我。”
她想,也许是因为熊熊不是活物,所以她找不到她想要的感觉,但贺子翔不是,他也是男人,有男人的气息,并且是深谙女人之道的男人,是否能给她,她想要的“幸福”?
他显然也是意想不到,不过,她说了,他自会照做,伸出双臂来,将她拥进怀里。
第一次正式拥抱,他温柔而小心,尺度和力度都把握得相当好,没有暧昧,没有情/欲,只有他竭尽所能的温柔……
童一念闭上眼,侧脸贴在他胸口,努力去寻找她期待的感觉……
他的衬衫也是高档的面料,柔软舒适。衬衫下,可以感觉到他胸膛的肌肉,柔韧而弹性。他的手臂,坚实有力。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是专属于男子的气息……
可是……可是……为什么还是没有她想要的感觉?
她的眼泪再次大颗大颗掉下来,离开了贺子翔的怀抱,拼命摇头。
贺子翔不明所以,握着她肩轻问,“念念,你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她泪雨纷飞,仍是摇头,哽咽着低喃,“不是……不是……不是……”
“不是什么?”贺子翔一头雾水。
不是他!他不是他!世界上只有一个陆向北!没有人能替代!没有……
“贺二,对不起!贺二,你先走吧……”她捂住脸,眼泪从指缝中溢出来,顺着手背,蜿蜒成河……
陆向北,永远是属于她自己的伤,没有人能给她疗伤,没有人能在这样的时候陪伴她……
纵使他贺子翔阅尽春色洞悉女人,也无法在这样的时刻给她安慰,或许,潜意识里,她要的,只是一个陆向北而已……
现在的她,忽然谁也不想见,许是鸵鸟症候又犯了,只想把自己藏起来,躲在角落里舔舐伤口……
贺子翔看了她许久,隐隐猜到她是为了什么而哭,也明白,自己在这里呆下去并无多大益处,有些事情,只能让她自己慢慢想通,别人是帮不了的,他能做的,最多只是在她需要的时候呼之则来,在她需要他的温柔时,恰当地给予,而当她不需要的时候,自己最好默默隐退……
他最后用力握了握她的肩膀,仿似想给她力量,“念念,那我先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我会立刻来到你身旁!”
她的手,从脸上移开,流泪点头,“嗯,谢谢……”
“记住哦!无论我在哪里,都会赶来,千山万水,我就在头上顶个竹蜻蜓飞来!”他们之间唯一的一次真正的约会就是看哆啦a梦,他记得她那时的笑靥如花,他希望,这种简单的童趣的快乐能在她此时阴郁的天空里照进一缕阳光。
她听了他的话,却终是露出了笑脸,无论这笑是敷衍,抑或是勉强,但她终究是明白贺子翔的用心。
贺二,贺二,你是认真的吗?
可是,有时候真的宁愿你不是认真的,宁愿你不要对我那么好……
贺子翔走了,她的眼泪反而不再流淌,只是呆呆地坐着,脑子里混混沌沌一片,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泪痕干了,绷得脸上的皮肤紧紧的,和不舒服。
她的手机亦在此刻响起,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她就是不想起身去接,直到保姆上来看她起床了没有,才提醒她手机在响,并且帮她找到手机,拿到她的面前。
避不过去了,才接了电话,来电人竟然是左辰远……
“左先生,您好。”她发现自己说话的时候声音粗粗的,很不自然。
“念念,不舒服吗?声音不对哦!”自那次叫她念念以后,他便再也不改口了,这样的称呼瞬时便拉近了彼此的关系。
“哦,晚上没睡好,踢了被子,嗓子有点不舒服……”她咳了几声,清了清喉咙。
“是吗?那可要当心了,孕妇最好不要感冒!”他温和的叮咛,有些长者的味道。
童一念打起精神,逼自己从刚才的心绪里走出来,和他开了句玩笑,“哦?左先生好像很有经验。”
他微怔,然后爽朗地大笑,也不做解释,开始说正事,“念念,我听说你们依念的主题曲还找不到合适的曲子是吗?”
“是啊……可是,您怎么知道的?”她惊诧,这件事只有她、杰西和颐朵三个人知道而已,杰西是肯定不说给他听的,难道是颐朵?
“呵呵,这个不重要。”他笑道,“重要的是,我或许能给你们找到谱曲的人。”
“真的吗?”她想,左辰远认识的人,必然不同凡响,只是,仍然忧心,杰西的要求太高,而且他的作品里透着一股超然脱俗的清冽气息,如今的音乐人,大多被金钱侵蚀,能做出符合杰西风格曲子来的音乐人本身就得具备那样的气质,还真是难找了……
“不相信我?”
左辰远的语气里总是透着一股属于长辈的温和,这让她觉得很舒服,这样的语调,能让她想到父亲,当然,以左辰远的年纪来说,顶多只能算是哥哥,可她不知为什么,和他相交也不多,但与他谈笑间,就是能找到亲切的感觉。
她亦笑了,心情总算平复下来,“不是,就是觉得给您添麻烦了,不好意思。”
“一点也不麻烦!我只是给你们在中间牵牵线而已,你们又不是免费让他作曲,要给酬劳的不是?正好他也要挣银子!这家伙脾气古怪,却有点怪才,应该能做出你们想要的东西!我这中介呢,就吃点亏,不收中介费好了!”
她知道,左辰远其实是真心想要帮她,却说得轻描淡写,这样的男人最是成熟稳重,倒是符合他的行事作风,低调,却大气。
“左先生,谢谢你。”世界上的事,总是否极泰来,经历了刚才的痛哭,现在想来,自己还是幸运的,总有所谓的柳暗花明在她生命里上演。提起依念,她那些悲伤的情绪也压了下去,依念,才是她迫在眉睫的事。
“要谢我的话,下次认真教我怎么养兰花!”他的笑声淳厚而温润,“这家伙现在在我这里,如果你现在方便的话,就把依念的资料和你们这次要发布的设计拿来给他看看,让他琢磨琢磨。”
要杰西的设计?她心里咯噔了一下。
之前杰西请别人作曲从来就不会把设计稿给人看,怕的是,流传出去,会被人剽窃……
左辰远何许人?她的短暂停顿马上就被他觉察到了,笑了笑,“念念还是不相信我?那你们考虑清楚吧,在我这里的小子是所谓的音乐怪才祭夏,信得过就给我电话,我们约个时间。”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左辰远的话反倒让童一念觉得自己龌龊了,可是,事关重大,关系到依念命脉的事,她不得不慎重。
祭夏,这个名字让她倒吸一口气,近几年风靡全国的青年作曲家,音乐制作人,更是祭夏传播的创始人,据说,他的每一首曲子都是天价……
这样的人,应该是值得信赖的了吧?
她决定还是得和杰西商量一下,毕竟,这是设计是杰西的作品。
她匆匆忙忙收拾好东西,背上包出门,却在走廊处差点与一菱撞上,她赶紧站稳了脚跟,护住腹部,“一菱,你莽莽撞撞地干什么?”
一菱眼神怯怯的,“姐,我……你是去找杰西哥吗?我想和你一起去……我也想参与到你们公司的事来,我真的不想吃闲饭了……”
又是这个话题……
童一念想起最近忙得晕头转向,真是好久没管一菱了,也不知道她这段时间在忙乎些什么,别是弄出什么乱子来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她也是自己的妹妹,找个事给她做,总比在四处乱混更好,眼看她一头红发已经被她染回黑色,脸上的妆容也洗得干干净净的,看着还比较舒服。
想了想,道,“真要来的话我得和杰西商量,你若认认真真做事,杰西也没什么不答应的。”
一菱听了竟欢喜雀跃起来,“真的吗?姐,你太好了!”
童一念不知她为什么会这么高兴,急着出门,也没去多想,先打电话约好了杰西出来,然后搭了辆的士去赴约。
然而,当她到达目的地准备付车钱的时候,却发现自己钱包不见了……
她回忆着昨晚的事,贺子翔明明是在车上把钱包还给她的,然后她就放进了包里没拿出来过,钱包会去哪里?在她房间里停留过的人只有陆向北,但堂堂公安局长,不会是偷钱包的小贼啊?!
无奈之际,只能打电话叫杰西出来付车钱,好在的士司机不是势利小人,不然她又丢脸丢大了……
和杰西约在一家早餐厅,杰西已经帮她把东西点好,她一看,全是孕妇大补餐啊……
这些男人,能不能不要一个个把她当国宝大熊猫一样?
她盯着那些营养丰富却口味偏淡的早餐发誓,“杰西,等我生完孩子我一定要做一件事,否则我就是小狗!”
“什么事?”杰西漫不经心地听着,帮她在豆浆里加了点糖。说实话,按照惯例,童一念定是有惊人言语,那且,她想做的事,也必然是让他啼笑皆非的。
“我要好好去小吃街从街头吃到街尾!你要陪我!”
早晨的忧伤,在她脸上已经看不到痕迹,她鼓着腮帮子信誓旦旦的样子让他笑出声来,“行!我陪你!肯定的!”
杰西越来越有男人味了……
童一念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看得他有些腼腆起来,“喂,没见过帅哥吗?你这样子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哎!”
她笑了笑,“杰西,是你这样子容易让女孩想入非非!”
“是吗?”他不以为然地扬了扬眉,想说,那你为什么不对我想入非非?此话只在脑子里转了转,没敢说出来。
童一念眯起眼睛打趣他,“听说不少模特对你暗送秋波?有没有中意的?”
“一定是颐朵跟你瞎说的吧?!快点吃!吃完谈正事!”提起那些模特,杰西显然不想再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说起正事,她还真不敢误了,立刻就把左辰远的意思和他说了,杰西听了微微沉吟,“祭夏?这个人我知道,他的作品我一直很欣赏,如果他真愿意帮忙,对我们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机会!”
“可是,把你的设计给他看吗?”童一念自然也知道祭夏这个人的分量,担心的只是这个问题而已。
杰西颇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不急,我考虑一个晚上,明天再答复。你知不知道左辰远是什么人?”
童一念摇摇头,“从没想过去调查,以为他跟我毫无关系,没想到却越走越近。”
“我还听说你最近跟贺子翔走得很近的?”杰西蹙起了眉头。
她稍加思索,没有打算瞒着,“是。”
“念念,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贺子翔那种人是你惹得起的?”杰西显然有些生气了,语气有些尖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