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子辛走了,欢喜却留了下来善后。
他特意命人安排了一辆马车,随后便在周荣的示意下,亲手将周丽娴抱进了马车里,周荣紧随而入,欢喜将他们送到宫门口,又命车夫将人送回国公府后,剩下的事情便不需要他再关心了。
高子辛回到勤政殿后,便命人传召了一个人。
钱弼,户部尚书钱庸次子,曾经在他身边当过一段时间的伴读。
也不知道是不是名字没学好,这人对什么诗词歌赋都没兴趣,就喜欢钱。打小他就把算盘玩得特别溜,偏偏他不单喜欢算账,他更喜欢的是做钱生钱的买卖!
高子辛记得,曾经钱弼当他伴读的时候,整日都在偷看账本。为了被太傅发现,他还故意把账本换了书皮,伪装成经史子集。
高子辛后来把话本的书皮换了偷看,就是跟他学的。
后来这事被太傅发现,钱弼被打了一顿板子后就被撵回家了,从那以后他们便再也没见过。
高子辛最近琢磨着开店做生意,就忍不住想起了这个人。
他记得,当初钱弼给他当伴读的时候,看的那些账本就是他自己铺子里的。那个铺子原本是他母亲的嫁妆,因为钱弼喜欢做买卖,就死乞白赖地从他母亲那里要了过来,整天盯着,梦想着赚大钱。
二人私下里说悄悄话的时候,钱弼还曾经给他说过自己的梦想,无非是什么要当大梁最有钱的商人什么的。
高子辛想开店做生意,但是他现在手里能用的人实在太少,就想起了钱弼。
不管怎么说,两个人毕竟是曾经一起读书的交情,就算他为了藏拙没少害钱弼被打手心,钱弼应该也不会记恨他的吧?
然而高子辛想不到的是,钱弼这会儿正在家里敲着腿,一边对着账本一边飞快地打着算盘。一听说陛下召见,他立马吓得算盘都给摔了。
揪着小厮的衣领子,钱弼的眼珠子都瞪圆了:“元宝!你把话说清楚?外边儿真是来了天使,说陛下要见我?”
元宝飞快点头:“是啊是啊,管家派来的人是这么说的,还说让少爷你赶紧换好衣服出去呢!”
钱弼闻言,圆乎乎的脸瞬间皱成了包子,一边愤愤地让元宝帮他换衣服,一边小声抱怨:“元宝我跟你说,那人满肚子坏水儿,他见我肯定没好事儿!”
元宝顿时吓得脸都白了,声音都在抖:“二少爷,这话可不能说啊!您还是别想了,说……说不定是好事儿呢。”
“不可能!”钱弼气呼呼的,“以前我当他伴读的时候,坏主意全是他想出来的,可是最后挨打的全都是你家少爷我!我现在屁股这么大,肯定是因为当年被打多了板子!”
元宝目光复杂地看了眼钱弼胖乎乎的身体,心说少爷你平时少吃点肉多走动走动,别老坐着不就行了。
只是这话他可不敢说出来。
钱弼心里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可惜皇帝召见,不是他不愿意就能躲过去的,只能抱着“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心情告别了元宝,跟着天使入宫去了。
一路上,他还不忘打听。
先把准备好的丰厚荷包往天使袖子里一塞,见对方收了,顿时松了口气。然后他就听见对方小声说道:“钱二少不必忧心,应该不是坏事。”
只是具体是为了什么事情,他其实也是不知道的。
他只是想着,钱弼曾经是高子辛的伴读,如今高子辛特意召见,钱弼日后或许就要飞黄腾达了,所以他才特意卖了个好。
钱弼微微放了心,只是一想到高子辛以前干过的那些事,他又觉得手心屁股都在疼!
好不容易走到勤政殿,钱弼就看见了欢喜。
欢喜朝他眯眼一笑:“请随咱家来。”
欢喜对于钱弼算是个熟人,钱弼一看见他,就忍不住想起他那个满肚子坏水儿的主子。
然后没多久,他就见到了高子辛。
他进去的时候,高子辛正在把玩一件七彩琉璃瓶。瓶身造型优雅别致,犹如古典侍女,散开的裙裾呈现七彩色泽,晶莹剔透,璀璨夺目。
钱弼一看,顿时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这做工,这颜色,实在是……实在是……巧夺天工!
这可是难得宝贝啊!
再看高子辛竟然就这么随意地拿在手里看,也不怕掉在地上摔了,钱弼顿时觉得一颗心在滴血。
他就知道,只要一看见这家伙就准没好事!
不过,他还是强咽下心头老血,规规矩矩地行礼。高子辛看着他这副模样,凤眼一眯,瞬间笑成了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