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秀缘听着道:“有劳周姥姥了。“
这位打扮体面的还不是别人,就是苏老太太身边的老人,周姥姥。别说这三位小姐得客客气气的说话,就连当家的大爷也得恭恭敬敬的说话。
周姥姥笑了笑,在三位小姐身上打了个转,目光在苏秀锦身上顿了一下,便带了三位进了园子。
苏秀锦进了园子心里才大呼头疼,座上老太太手里把玩着铁蛋,头上紫气东来云纹的珍珠抹额,绛紫对襟窄袖衫,脚上软底的绣花鞋上缀着指甲盖大小的珍珠,三位小姐上前见了礼,苏老太太只睨了一眼,嗯了一声。
一旁的美妇嘴角扯了抹笑道:“秀锦,秀缘,秀丽来了啊,快些坐着。”说着示意一旁的丫头看座。她眉眼里带了一丝忧愁,犹豫了半晌,看着老太太问:“老祖宗,这让孩子们看着也不好。”
这话里的意思指的就是跪了满院子的丫鬟奴才了,为首的是两位打扮体面的妇人,苏秀锦一行见了也不知该不该见礼,好在嫡母让坐着了,三人也就眼观鼻鼻观心的在一旁老老实实的坐着。
“商贾人家又哪里计较这些,后宅里的腌臜事,她们迟早得明白。”苏老太太站了起来,手里的铁蛋往红木桌上一顿:“就算是长辈做了这腌臜泼皮的事,也得在小辈面前澄清坦白,竖起榜样来!”
此话一出,跪着的身量偏瘦的美妇便道:“老祖宗非是贱妾没事找事,往二姐姐身上泼脏水,只是关系到大掌柜家的清白,贱妾这才不得不说。“
“谁知道你是不是眼红大哥哥给我送的珍珠,前脚送来,后脚就闻见味了?”身量丰满的美妇一挑眉,讽刺道。
“狗眼看人低,就米粒大小的珍珠也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只怕这天下人都得知道你娘家殷实了吧。”
三姨娘这话一出,一旁跪着的大掌柜战战兢兢的忙道:“小人不敢,三姨奶奶言重了。”别看苏老太太现在不管着苏家的生意了,但是在老一辈的管家里面,谁不知道当年苏老太太的威风,她是跺一跺脚,连整个苏州商界都得抖上一抖的大人物。
“淑琴啊,”苏老太太喊了一声,苏家的当家主母张淑琴上前,“你出生书香门第,还没进门的时候家里就有了三个,本无意让你难堪,只是个个都是家里的老人,富贵也个个都舍不得。”
张淑琴点头听着,不敢做一声。苏秀锦暗道一声,老太太好手段,一番话不光敲打了两位姨娘,还间接说了张淑琴掌管后宅本事不利。
“本来这盒子珍珠也值不了什么大钱,就是大掌柜从公中贪私了,凭着大掌柜在苏家这么多年,从小就跟着我走南闯北的,倒也不是大事。”苏老太太垂着眼皮,似乎想起了当年发家致富的事。倒是引得大掌柜连连磕头:“小人万万不敢,就是老天给小人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做出贪私的事来,若是有违,就让小人天打五雷轰,永世不得超生!”
“哎,看这说的。”苏老太太抬起眼,似乎是被这话吓着了,“老身也信你,跟了老身这么多年的孩子,老早把你当苏家人一样看待了。”
大掌柜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
苏老太太咳嗽了一声,张淑琴上前递上鼻烟壶,苏老太太吸了口烟,转头又对三姨娘说:“在咱们苏家也不能个个都是眼皮子浅的,周尔,去把我放在桌上的那盒珍珠拿来。“周老太太应了声,不一会捧着一红木雕牡丹的二尺见方的盒子过来。
“今年效益不好,送上来的珍珠也没往年的圆润,我老了,也不像你们小姑娘小媳妇们爱俏,淑琴看着,都给分分,去打支珍珠簪子或是耳坠的,眼看着快过年了,也戴戴喜庆喜庆。“
盒子一开,是满满一盒指甲盖的大小的珍珠,圆滚滚的,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看得院子里的女人都是一愣,二姨娘想起自家房里米粒大小的珍珠,帕子快揉碎了。
“老祖宗,这可使不得。送上来的珍珠,媳妇那也有一盒——”张淑琴推辞着。
“省着也给亲家拿去瞧瞧。“苏老太太拍拍张淑琴的手。
张淑琴脸色尴尬,娘家光景是越来越不好了,全靠着她从家里时不时的接济,原以为老太太不知,没想到她全看在眼里。
锦帕包着两颗珍珠分下来,苏秀锦忙道谢。
苏秀缘,苏秀丽脸上的喜色盖都盖不住,二姨娘脸色青红交加,手中的珍珠犹如烫手的山芋,三姨娘也不推辞,两个白得的指甲盖大小的珍珠,不拿白不拿。
苏老太太看了院子一周,眼色落在苏秀锦身上,停了半晌。
苏秀锦不察,只看着手里的珍珠,喜色全无,倒是带了些忧愁。
珍珠大是大,与往年一样,只是珍珠最最珍贵却在形状,苏秀锦手中的珍珠却不够圆,近看还有些瑕疵。就连老太太手里的珍珠都这般了,可想苏家的处境却是越来越不尽人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