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涧仁笑起来:“之前我在想,为什么古往今来那么多人都想当官,十年寒窗为的就是金榜题名天下晓,当官走仕途有什么好,你说来当官都是为了捞好处,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嘛,可这个出发点现在肯定有但不完全对,不是所有人一开始就奔着要贪污受贿才主动要来当官的,是不是?那么是领导一切的威风凛凛?现在看来也不是,只要在这个体制中,对下属、对辖区或者对老百姓的确可以威风凛凛,但回过头估计有更多时间是面对上级小心翼翼装孙子吧?那么我再猜测得高尚一些,全都是为人民服务的,为了获得这种在自己工作范围内的成就感?这话估计所有人都不信,这几种心态都是以前我的看法,现在看来,肯定有人是这其中的一类,但不是重点和普遍意义。”
耿海燕听得入神:“那是为什么?”
石涧仁做个摊手的动作:“如果没有曾老板这件事,估计我还要过好些日子才能明白,原来身在体制内……嗯,就像是进了一家巨大的公司,全世界排名都前几位的公司,喏,就如同我们面前这棵茂盛的道旁树,体制内就是树干,其他的再枝繁叶茂都只是分岔,你砍掉树枝怎么都没事,但如果想砍树干,整棵树都要倒下,这个体制如此的庞大,庞大到任何试图伤害这个体制内成员的行为,都会招致整棵树的回击。”
耿海燕退着走的脚步都停了:“树能怎么反击……就像昨晚?”
石涧仁点点头:“今天这些人好多都是趋炎附势,以为我们多有背景,能调动雷霆万钧,其实我给统战部打电话只是我认为这是程序上的行为,我既然是他们派出来挂职的干部,那么我有什么事情,应该主动汇报,这就是制度,我既然在这个岗位上,那就要遵守,而不是把这事给吴总监或者齐书记汇报,这是我身为挂职干部的事情,我就应该给我的上级主管部门通知,但接下来呢,那位曹处长也是遵循他的工作制度,为了保护我,通知警方或者当地政府部门,后面的事情也跟他无关。”
说到这里石涧仁摊开手:“这就是体制被激活的后果,哪怕一开始认为是流氓滋事,只来了两三名警员,但后面发现事态严重,第一时间就能立刻提高到完全能应对的层面,为了保护这个体制,一切行为都是最理所当然的,胁迫我,就是胁迫这个副台长的身份,进而胁迫这个体制,挑战这个体制,由此带来的后果当然就是毫不犹豫的被清除掉,这种身在体制内的心理归属感或者说优越感,我想才是重点。”
耿海燕都能理解了:“如果只是张主管报案,那还得找关系找朋友才能比较尽心,而我报案,能不能及时来,最后什么后果都有可能,就像那起车祸一样,最后不了了之也完全可能,但如果是一个体制内的官员受到伤害,体制内一系列的追责制度都能牵连出各个岗位来,所以他们才每个岗位都尽职尽责?”
石涧仁耸耸肩:“这就是体制的威力和魅力所在,其实整个制度千百年来都在不停的被完善调整,对于体制外现在也在力求改变,譬如我这样的挂职行为就是在扩大规模,吸纳有资格进入其中的部分,我接下来比较好奇的是,这跟国内外政体有没有区别,我们这次挂职的几位干部之间,有一个就是特别研究这种中外政体差别的,有空要跟他好好聊一下。”
耿海燕有点担心:“你……这样不会惹麻烦吧?”
石涧仁摇头:“怎么会,难道非要把形势说得完美无缺自欺欺人,对这个国家才有帮助?我是为了让这棵树长得更好,实事求是的指出客观存在的问题,相应提出调整修整,帮助这个体制惠及更多人。”
耿海燕伸手拉着他的衣袖:“我们能赚钱,也能帮助人,就自己做下去不就行了么?别去掺和这些事情。”
石涧仁摇头:“挂职以前我的确是有这种思路,但我也在不停调整改变,就像我亲身经历的这场车祸跟敲诈勒索一样,闷声发大财,自扫门前雪的做法,已经不适合我们了,站得更高,责任就越大,好比你接下来如何能引导这些年轻人更好就业之类的方案一样,这些都是我们踏踏实实付出改变的努力,而这种努力如果能够从体制层面去引导,那才是事半功倍,不然你以为每天全国各界提出那么建言献策和形成议案都是搞着玩儿的?”
问清楚什么叫建言献策,耿海燕有点叹服:“啊……我怎么都想不到,四年前我还在码头为买了一个手机兴奋不已,哪怕我想过任何一种我俩会发财有钱的场面,也没想过我们居然在影响这个?”
对于曾经的码头小妹来说,这是有点匪夷所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