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你的,最后一段路我可不愿与你同行。”杨长帆拒绝了他的好意。“行了,还有什么心愿,能帮我一定帮你了了。千万别挂念我。”
“我家人……”
“我交代过,免了教坊司之役,入县衙为役。”
“会稽县么?”
“自然。”
何永强闻言松了口气:“海知县是个正派人,我放心了。”
“其它还有事么?”
“我舅舅家人……”
“她们我管不上,跟着进京了,绍兴我能说上话,进了北京我也只有跪着。”
“能否……托杨参议同僚开恩?”
杨长帆再次摇头:“这个我真说不上。”
“我……我还有宝贝。”何永强瞪着眼睛道,“帮我献上去,求求你。求求你……”
“能拿的出手的你舅舅自然早拿了。”
“不不,这个只有我有!我自己都不舍得!”
杨长帆哼笑道:“你就不怕我私吞?”
“这东西杨参议拿去了也没用!”
“究竟为何物?”
“事到如今。我别无所想,只求保我舅舅家人!”
“……”
离了绍兴府。杨长帆直奔会稽何府,确切说现在该叫徐府。
进了府邸,家丁告知徐文长正在读书。杨长帆也不打扰徐文长,拉着家丁来到后院,一眼瞄中了镇宅的香榧树,老树干粗壮,主干又分出四五枝干,正是枝繁叶茂的时候。杨长帆也不多言,直接喝家丁来挖,按照何永强所述,顺着树干往下挖就是了。
也不知是什么东西,抄家的时候竟没挖出来。
足足挖了一个时辰,三尺有余,才终于挖到了一个硬物,几人小心翼翼用铲,这才搬上来一个黑漆箱子,箱子的锁扣早已锈死,挥斧子砍了锁扣,杨长帆刚打开箱子,一股酒药香气扑面而来。
再看箱中,仅仅有四个瘦高小玉壶,杨长帆小心拿起,酒壶形状像是观音手中的那个别无二致,光这玉壶就是值钱的玩意儿,真不知道里面还能盛什么酒。
这就是何永强珍藏的宝贝——百花仙酒。据说是从弗朗机手中高价购得,他喝过一瓶便不敢再碰,既能返老还童,顺便金枪不倒。
对于何永强的送礼对象而言,银两不过是个数字,奇珍异石不过是个收藏,唯有这仙酒,一夜之间年轻几十岁,实乃不可多得的珍品。何永强还没有机会遇到配收这仙酒的人,自己就已经等候问斩了。
按照何永强话说,他是喝不起这个的,他舅舅也喝不起,张经也许都喝不起,世间仅此四瓶,唯有世间独有的人才配得上喝它。
杨长帆也算是世间独有的人,但他可不敢喝。
这类东西,说白了其实就是壮阳药,实在不行了再用,当时几分坚挺,事后几倍靡软,实是饮鸩止渴,透支自己有限的生命力。
但在别人眼里,这也许真的是仙酒。
徐文长依然在全力备考,杨长帆也不打扰,留了字条就此告退,驾着车马再度奔赴杭州,这种东西还是少过手吧,了了何永强这桩事即可,免得孤魂野鬼惦记着自己。其实这些事也不仅是为死人做的,更是给活人看的。谁都有落难倒霉的时候,何永强再混,也必有三五个过心的交情,李天宠为官多年,门生同僚更不必说,杨长帆只是想让他们看到,自己最后真的做人留一线,今后不至于结赔上全家的死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