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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之抱膝坐在床上,整个人都有些呆滞,不过很快的,那迷蒙的眼神儿很快的就清明起来,她轻轻的笑了起来,“何必庸人自扰。你与陆浔总归是两种人,何必纠结更多呢!再说,他又哪里有更多的时间来纠缠我。”
现在的局势就是这般,虽然北平看起来一派祥和,歌舞升平,可是如今各方混战,几个军阀都不是省油的灯,你来我往的争夺地盘,而与此同时,又有外强虎视眈眈,可算十分的动荡。
虽然现在那虎视眈眈的恶狼还未曾动手,但是不说旁的地方,就连北平都是可以看出一二。不少外国的餐厅十分红火,大家都是喜欢国外的东西,提到留洋的人,总是要高看几分。
虽然她死去的时候那恶狼已经被打趴了,可是总归是付出了许多人的鲜血,她可以说陆浔在男女上不讲究,不是一个好东西。但是在民族大义方面,她是绝对不会说陆浔一句不好的。
“咚咚”悠之正在沉思,敲门声传来。
她扬头道:“谁呀。”
“悠悠,是我。”是三姨太的声音。
悠之起身开门,笑着言道:“三姨娘怎么过来了?”
三姨娘端着碟子,含笑言道:“晚上你没回来吃晚饭,我做点心了,给你留了一些,是你喜欢的草莓口味儿。”
悠之笑道:“谢谢三姨娘。”傍晚在陆浔那边根本就没胃口,这一提,竟然有几分饥了,捏起一块小点心,她满足的一口吃下。
三姨娘看她动作,突然就愣了。
悠之奇怪道:“怎么了?”
三姨娘二话不说的过去将门关好,沉默一下,严肃:“你今天干什么去了?”
悠之有些心虚,不过她也不是单纯的小姑娘,只言道:“怎么了呀?”
三姨娘看她这般,捏了捏手,直接拉住她拉到镜子前,有些着急:“怎么了?你自己看,你给我说,谁欺负你了?”
悠之看着自己的颈子,陆浔不知何时咬了一块红痕。
三姨娘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发抖了,她道:“悠悠,你还小,千万不能被有些男人骗了,现在的男人,万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你说,是谁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帮你处理。”
悠之抿了抿嘴,见三姨娘眼里的关切十分明显,没有一丝的假装。
三姨娘的眼里已经有了泪痕:“你还小,我不能让你别人骗了。”
悠之想到了三姨娘的过往,当年她就是与青梅竹马的男人一同来北平讨生活,只是没有等到那个男人娶她,却被那个男人卖到了戏班子。三姨娘每每说起此事,都要冷笑道:我倒是要感谢他没有将我卖到窑子。
虽然如今她生活的很好,但是到底总是意难平。
“你告诉我,我不会害了你。”
悠之浅浅的笑了起来:“没有什么人,三姨娘说什么呢?”她手指轻轻滑过自己的脖子,道:“我都不知道你说什么呢!”
三姨娘看着她,欲言又止。
悠之认真的笑,清脆道:“真的没事儿,可能是我不小心挠的吧。哪里有什么男人啊!”顿了顿,悠之轻声:“说起来,有件事儿我倒是想和三姨娘好好的说一说。”
三姨娘不解的看她,“什么?”
悠之轻声:“周玉秋。”她盯着三姨娘的眼,认真道:“三姨娘,您该知道,我是相信您,也是护着您的,若不然,那日我就不会拼死阻拦父亲伤害你们。”
说起这个,三姨娘想,自己就算是死都还不清悠之的恩情的,如若不是悠之,沈言之不会死,但是她却一定会。正是因此,她越发的觉得,不管什么时候,自己都要护住悠之,不能让她受到一丝的伤害。
“玉秋她做什么了?”三姨娘生出一股子不好的感觉。
她是知道自己这个妹妹的,在那窑/子里被教养的久了,虽然被赎身出来,可是到底是有些自私,心思也有些不纯正了,这正是她并不时常就看望她的缘故。
悠之道:“我是相信三姨娘的,只是如果周玉秋想要勾引三哥,挑拨三哥与三嫂的关系,我是怎么都不会同意的。和你交个实底儿吧,我不会允许任何人撼动三嫂的位置。”
她语气很轻,但是却坚定,“谁乱来,我就要谁死。”
三嫂有很多的毛病,贪财,势利眼,有些踩高捧低。可是悠之忘不了,忘不了自己出国那几年沈家遭了难,父亲死了、母亲死了、大哥病重,三哥不着调,是大嫂和三嫂拿出了自己全部积蓄维持沈家,也是三嫂去求了娘家帮助沈家。
她的娘家父母都不在了,大雪天,她跪在院子里求自己的哥哥帮助一个对她并不仁义的沈家。要知道,那个时候三哥和周玉秋打得火热。
也因此,她的腿落下了病,一到阴雨天就会疼的厉害。
正是因为这一切,当年她愿意帮助三嫂,帮助他们家,即便知道他们有所图,她也愿意。
患难才能见真情,他们曾经帮助沈家的,得到多少都不过分。
悠之的眼神闪过狠戾,“如果我发疯杀掉一个人,我想,依照父亲的势力,没有任何人能够把我怎么样。”
三姨娘吃了一惊,仿佛从来不曾认识悠之,不过很快的,她坚定:“我知道,我断然不会让她做出这样的事儿。如果我不能管住她,那么任凭你们处置,我不会多说一句话。”
三姨娘的诚恳让悠之放松下来,她软和几分,道:“不管是三嫂还是三姨娘,你们都是我的亲人,你们对我好,我自然也是对你们好的。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是希望咱们家和和美美。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我一点都不想掺合。可是我也不会怕事儿。”
她的视线望向了床头,继续道:“所以三姨娘是不需要担心我的,管好周玉秋就好,我今日能这般与你推心置腹,是因为我相信,你是明事理的。”
三姨娘:“不知不觉间,悠悠就长大了。”
她还记得刚来沈家的时候,那个时候,她还是一个蹦蹦跳跳的小姑娘呢,刁蛮又任性的道:你这个坏女人,狐狸精,干嘛要来抢我父亲。巴拉巴拉嗖,给你变消失。
那个时候,她就想到了自己家中的妹妹,她为了弟弟妹妹能够吃饱,离开了家。可是却失去了他们。从那以后,她竟是不自觉就将悠悠当成了自己妹妹,明明她们一点都不像,可是不知不觉的,这么多年也就过去了。
轻轻的为悠之将长发别到耳后,温柔道:“赎玉秋的时候,三太太借了钱,我知道,她是刀子嘴豆腐心。我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是也知道,受人之恩当涌泉相报,我不会让玉秋做那白眼狼的。”
悠之想,看人真的不能只看外表的,三姨娘外表妖妖娆娆,可是她却十分明事理,知大义。而周玉秋看着清新又单纯,仿佛一个女学生,可是却是黑白莲。
“知道您的态度啊,我就放心了。”悠之甜甜的笑,靠在三姨娘身上,叨叨:“大家都好好的才是最好呢。”
三姨娘又看一眼她的颈子,恩了一声。
待三姨娘离开,悠之来到床边打开盒子,盒子里是一把精致的勃朗宁,陆浔临走的时候说什么来着?
沈悠之,想要强大,自己的事儿自己做,自己的仇自己报。别像个孩子似的只会找大人出头,拿着东西,自己解决。这样,人家才知道下次不敢轻易惹你。
悠之把玩起来,也正是因为陆浔这句话,她才并没有第一时间将自己的遭遇告知父亲。
父亲如果与张侃真的对上其实很难说他们沈家就能胜的,毕竟,他们家虽然有些势力,可是总归是文人,现下是个枪杆子说话的时代。
而且,陆浔那个话的意思,分明就是不希望她告诉父亲。可是说的又未尝不是真道理,她前世就是太过依仗陆浔了,才会是那样的下场。最后想要离开都做不到,只有一死,只有一死才能解脱。
恍然间,悠之若有似无的笑了起来,前世的时候他恨不能将她关在家里一刻都不让她出门,凡事儿事无巨细的为她做好。可是这一生,他竟是给了她一把枪,让她自己解决问题。
悠之提起枪,笑了,“陆浔,是我一直都不懂你,还是我们前一世,压根没有爱呢。”
轻轻收好,她笑了起来,“既然需要自己解决,那么张侃,让你见识一下本姑娘的枪法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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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急事要回奉城。”陆浔边穿大衣边加快脚步,身边的副官已经为他将帽子带好。
“通知陈士桓明日到,不能拖延。另外通知秦言,明日沈悠之必然去找张侃的麻烦,让他出面,一旦情势不可挽回,处理好一切。我要沈悠之没事。”
副官陆林道:“是。”
钻进轿车,疾驰而去。
登上了飞机,他靠在座位上,想着那脱俗的容颜,道:“沈悠之,再会。”
沈悠之,再会!
悠之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她望向窗户,已然天明,很不美,一个噩梦,她梦到陆浔对她道别。
呵呵!可不就是噩梦么?
想到今日还要找张侃算账,悠之挑了一条马裤,脚上蹬着小皮靴,一身黑衣,十分的飒爽。一切都像是一个炫酷的女杀手,只是脸蛋儿稚嫩了许多。
悠之直接让司机给她送到了市府大楼,今日父亲外出办事儿,她提前已经知道了,因此一点都不怕父亲阻拦。
家中司机也没想到她是过来算账的,将人放下,问道:“小姐,要等你吗?”
悠之颔首:“自然。”
悠之按照记忆直接来到了顶层,她带着黑色的小礼帽,上面带着薄纱,倒是显得面容朦胧。
“这位小姐,请问你找哪位。”市长自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见的,悠之被人拦住,她含笑:“我是沈悠之,你通知一下,我相信张市长是会见我的。”
张市长正在与陈秘书合计陆浔的事情,委实有些不懂他是什么意思,人都带走了,还想怎么样,而且看那神情,明明吃的就很满意。
听说沈悠之要见他,愣了一下,随即道:“请人进来吧。”
纳闷。
悠之进门之时陈秘书正要出去,看见沈悠之这副打扮,疑惑的站定。
悠之知道这是张侃的忠心走狗,事情必然是知晓的,也不担心更多。直接就把门推上了。
张侃慈祥的笑:“呦,侄女儿过来啦?”
倒是不要脸。
沈悠之掏出枪,利落的上膛,还没等张侃反应,“砰”一枪打在了张侃身边的书架上,那子弹擦着张侃的耳边而去,吓得他一下子就瘫倒在地。
悠之没有移开,死死的盯着张侃,道:“你说我枪法好不好?”
张侃整个人汗如雨下,他颤抖着道:“你你你、你你、你疯了吗?”
悠之冷笑:“我看疯了的是你。敢在姑奶□□上动土,张侃,我尊敬你叫你一声张叔叔。不尊敬你,我一枪打死你。”
“砰”又是一枪,这次是打在了张侃的另外一边。
张侃尖叫,陈秘书就要往门口跑,悠之照着他的脚边就是一枪,陈秘书吓得倒在地上装死不敢动。
“对我下手把我送给陆浔,你能耐啊。”悠之不管说什么都是带着笑意,丝毫没有怕了的样子,她道:“张叔叔,你说我怕不怕你呢!”
“咚咚,咚咚咚,张市长,出什么事儿了?”门外是秘书的急促拍门声。
悠之挑眉,“你们人家多关心你啊,平日睡得好,关键时刻都能想着你。”
张侃变了脸色,他与赵秘书的事情,除了陈秘书是没有人知道的,可是,沈悠之知道?
“你……你什么意思。”
“砰”打在了张侃的头顶,张侃吓得魂飞魄散,哭丧脸道:“哎呦我的姑奶奶,我的姑奶奶啊,你可别动了,小心别走火啊!”
悠之吹着枪口,笑眯眯,“您看您,就是没数儿,若我枪法不好,您早就成马蜂窝了,现在就是我枪法好,您才什么事儿也没有呢!”她翘着二郎腿坐下,语重心长道:“说实在的吧,我也没想打死你。”
张侃总算是安心几分,抹了把汗,“那……”
沈家这个六小姐是疯了吗?
“只是不出一口气,我也难受啊。凭什么张叔叔你就敢在我头上动土,这典型是没把我父亲看在眼里啊!”悠之碎碎念:“既然不把我们沈家放在眼里,我就让你放一下好了。”
“砰!”
好好的市府大楼接二连三的传来枪声,谁也不是傻瓜,门口聚集了很多人,十分的喧哗。
“你呀,就是人缘不好,你看,人家都盼着你死呢!要是真想救你,现在就去找警卫来了,还围观什么啊。”悠之继续言道。
“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好,可别再开枪了啊!”张侃汗如雨下。
悠之:“我开枪还不是被您逼的么?您对我们家没有一个很明确的认识,父亲和哥哥他们都是不愿意显摆的人,我不是,我喜欢炫耀,我喜欢折腾,所以我得让您知道。我发疯是什么样子,不然以后您再犯,就不好了。”
悠之瞄呀瞄,轻语:“你看到对面医院的屋檐上的燕子了吗?你猜,我能不能打到?”
张侃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且远呢!
“砰!”
张侃眼睁睁的看着燕子落地,吓了一个激灵。
悠之笑了笑,收起,“我知道徐友安与张晴心在办理离婚,徐家有点欺负人,我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顿了顿,她道:“人啊,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死了呢,指不定挨了黑枪什么的。您说对吧?”
张侃立刻:“这件事儿,交给我。”
悠之笑,你看,真小人就是比伪君子更好接触。
“我想,我这是打扰你们了?”秦言推开房门,月白的衬衫外面是草灰色的风衣,斯斯文文、清雅无双。
“秦少,您来了可真是太好了,我这,我这……哎呀妈呀,我不容易啊。”张侃哭丧着脸道。
秦言:“少帅公务繁忙,连夜赶回奉城了,只是临行不放心沈六小姐,交代我来看看。”
秦言扶起张侃,道:“少帅有言,沈六小姐的事就是他的事。”
张侃懂了,不再言语。
秦言看向了悠之,笑容诚恳。
“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请沈小姐共进午餐?”
张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