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笑着道,
“如何就这样巧了,妹妹竟是不知道?”
虽然黛玉对于她的质疑有些不痛快,不过还是耐心地解释道,
“他是想给我惊喜,所以一直都保密着,我也没想到……琏二嫂子,家去了替我向外祖母,二舅母致歉吧。娘娘家来了,也是阖府团聚的喜事儿,没的我一个外人掺和进去,却是不像。再者说了,我身上又有孝的……”
既然黛玉都这般说了,王熙凤和探春二人也只能失望而归,探春在离开郡主府时,突然地觑见了一个身影,突然明白过来那是谁的探春顿时面红耳赤起来。
再是没想到,这位林姐夫竟然这样一表人才,俊俏非凡。
好在王熙凤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想着回去了之后要如何跟老太太交代,所以并未发现探春的异样来。
可偏生,探春虽然极力控制自己,可是那个身影似乎是印在了自己脑海中,心底里一般,觉得怎么着都剥落不去。
探春自此似乎是成长了一般,时常地待在自己的屋子里发呆,也不大和姐妹们一起去玩乐了。
不过对着王夫人,却是更加地恭维了。
王夫人对于探春这个庶女只怕也没有多少的感情,不过也乐得和她秀母女情深,撩拨的赵姨娘上蹿下跳的,越发地显得粗鄙了,越发地让探春瞧不上了,母女,姐弟之间的罅隙日深,王夫人才觉得心中畅快了不少。
想想宫中的贵妃女儿,再想想将来有大出息的宝玉,王夫人如今志得意满,所以对于探春这个庶女也并不觉得有多么地碍眼了,毕竟将来嫁出去,也能为自己的宝玉拉来一个助力。
第二天探春受宠若惊地收到了几件太太打发人送来的首饰,布料还有旧衣。
说的是旧衣服,不过都是好料子,不过是样式过时罢了,王夫人年轻时略显丰腴,探春年纪又小,穿着还挺奇怪的。
所以她带着丫头们连夜地改了之后,便天天地换着穿,逢人就说太太的慈和。不过因着不是时兴的布料,不是时兴的样子,总显得有些怪异。
因着骆辰逸说了带着黛玉一起出府和大伯母家一起去赏花灯,所以黛玉总觉得这几日时间走的额外慢。
骆辰逸看她闲的慌,所以找了各色东西来,夫妻俩一起做灯笼玩。骆辰逸懒,也不爱动脑子,可是他见过的多啊,眼界开阔,自己又会画画,所以每每做出的东西又精致又好玩,再对比一下自己的,不然是兔子灯之类的,黛玉顿时觉得无趣了。
扔下了自己手头上东西之后,开始帮骆辰逸了,夫妻俩联合做了个大胖娃娃吃元宵的灯笼,看的一众人心头软软的,不过陈嬷嬷却是略带担忧,这样童趣十足的东西,姑爷这是在暗示着什么吗?
整整两天功夫,夫妻俩在工匠的协助下,总共做出了十来盏不一样的灯笼来,夜里看着这些东西,简直成就感爆棚。
黛玉又紧急地往贾、骆两处送了几盏自己觉得好玩的给姐妹们,自然是少不了宝玉的。
至于骆家,那只大胖娃娃咬元宵的也一起送了过去,骆辰迅的小儿子如今正是三四岁好玩的时候,他拿着这灯笼,却是极为相配的。
贾府的几个姐妹,宝玉,巧姐儿,贾兰,贾琮贾环人手一只灯笼,俱是欢喜不已。
府上忙着贵妃娘娘省亲,这灯笼也都选择的是富贵吉祥的样式,哪里有林家送来的这样巧思好玩的。
又听说是他们家郡主郡马自己动手做的,大家自是更加觉得好玩了。
宝玉本也想闹着自己做,可惜的是,府上如今正是忙碌的时候,不管是贾母还是王夫人,绝不会纵着他的。
宝玉自己怏怏不乐,然后并不能让老太太,太太改了主意。
因听了是林妹妹自己做的,宝玉本想都给收回的,可惜的是,这次却是没谁理会他,毕竟这签子上标的明明白白,纵然是一向让着她的探春也将那灯笼宝贝的紧,别说是送给宝玉了,就是看看也叮嘱他小心了再小心的。
至于惜春,直接让宝玉碰了一鼻子灰,哥哥抢妹妹的东西,这算什么本事?难道你还要抢了巧姐儿,兰哥儿的?
你这做叔叔的倒是出席了,不说送侄子,侄女儿东西,反倒是跟没断奶的奶娃娃一般,竟是越长越回去了?
这番夹枪带棒地,宝玉也只能落荒而逃,大家都说三姑娘是个刚性儿的,可没想到这四姑娘也不惶多让,宝玉竟都没讨着好儿。
好在宝玉性子还算好,并不将此事张扬的到处都知道,所以长辈们也只能装聋作哑,对于他们兄妹之间的口角来了个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上元佳节到了,黛玉恨不得立时便是晚上了,自己可以出去赏灯了。
她小时候父母也曾带着出去玩过,不过自打母亲过世之后,便再没有出去的机会了。
虽没有十年,差不多也有八年了,好在现在又有了机会,也不知道这京中的灯会到底如何?是跟扬州那样热闹非凡吗?
扬州富人聚集,所以盐商们斗富的风气一直浓厚,这样的佳节里,更是了不得。
也不知道京城是个什么情形,骆辰逸也不知道。夫妻俩猜测了半天,想想晚上就能出去了,复又觉得好笑。
下午稍微地吃了茶点之类的垫垫肚子,众人开始准备出行了。
上元节肯定人多热闹,却也不是没有危机的,所以安全方面大家还是需要各种准备的。尤其是有女眷的情况下,好在他们已经订了最好的太白楼看花灯,不用在街上人挤人的。
夜幕降临,半黑不黑的时候,黛玉一行人终于出发了!
骆太太看着几个孩子们,就是两个媳妇儿也是心不在焉的样子,顿时觉得好笑,便主动开口道,
“行了,咱们也出发吧,去了外面,你们也正好松快松快,老大媳妇,照顾好你弟妹和婉慧两个!”
“是,太太。”
骆辰迅的妻子孟氏笑着应下了。即便婆母不嘱托,她这个当长嫂的也知道自己的责任。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骆辰逸护着黛玉在街面上走,黛玉只觉得自己的眼睛不够用了,各色的花灯,各种的小吃,各样儿的猜谜,总之,叫卖声,欢笑声等等夹杂在一起,让人觉得欢喜不已。
一路上骆辰逸也在询问黛玉的意见,不时地买上一两盏的花灯,看着有新奇干净的小吃也各自买上一两样,等他们一行人到了太白楼时,身边跟着的人几乎都没有个空手的了。
骆太太年纪大了,不好这些热闹了,所以她带着两个孙子先到了太白楼的包厢中,也让儿媳们松快松快,看着静孝夫妇到了,这才将小孙子放下。
太白楼每年的元宵都是限量的,都是要提前预定的,否则的话,只怕你出再大的价钱,也尝不到这样的美味,一年只这么一回,所以闹的太白楼的元宵越发地受人追捧了。
骆太太带着女眷们在屏风后面用元宵,骆辰迅兄弟几个在外间说起了佳节的喜事,这样的聚会最容易说起如今时下最流行的话题。
比如说,椒房省亲。
按着时辰,此刻的贾府应该还没有等到他们家的娘娘呢吧,好在自己和黛玉俩不用去受那份儿罪。
皇帝因为皇后娘娘并未选择出宫省亲,所以在结束了宫宴之后,夫妻俩人略作遮掩,扮作了达官贵人的模样,带着仆从们出门溜达。
恰好,帝后的包间就在骆家的包厢隔壁。
这样的巧合,也真是没谁了!
皇帝这样赤果果的,丝毫不遮掩的举动让皇后有些后悔她竟然油脂蒙了心,觉得这位陛下是真心在陪伴自己的。
听闻戴权说静孝郡主夫妇在隔壁包厢时,皇后心中露出了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来,不过面上滴水不漏,仍旧挂着温婉的笑容。
皇帝若果真能有真心,那才奇怪呢吧?
想想后宫的那些蠢货,为了争宠,简直不惜一切手段,皇后也是醉了。
不过也许,那些人也是知道皇帝的本质的,可惜的是,在这后宫,如果你不争,便是没有活路的,所以也只能一条道儿走到黑了。
这就是后宫,这就是内宅啊!
随着时间的流失,骆太太毕竟年纪大了,所以第一时间就熬不住了,当然两个孩子也是,所以骆太太打算带着两个孙子,还有侄女儿先家去,然后让小夫妻们一起去外头逛逛,一年就这么一次罢了。
虽然听着婆婆的安排骆家的两个儿媳都是面红耳赤的,不过却没有出声反对,心中只怕是极愿意的。
至于骆辰迅兄弟,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的。
骆辰逸也没有反对大伯母这样的安排,他本也是这么想的,等会儿带着黛玉出去走走。
安排人送走了大伯母之后,骆辰迅兄弟俩也各自地带了自家娘子离开了,骆辰逸和黛玉俩刚刚要抬脚走,却是看见了戴权走了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自己彼此的眼中看出了一丝诧异来。
“郡主,郡马我家老爷和女主子今日也出来,与民同乐,听说郡主在,所以打发了奴才来请郡主过去叙叙。”
他既然都这般地说了,黛玉和骆辰逸两人也只能跟着戴权走了。
今日毕竟是上元佳节,所以骆辰逸夫妻来也不担心。
可谁知,皇帝竟然会憋着要放大招呢!
小夫妻俩对着帝后见礼之后,立即地被叫了起来,气氛比较轻松。
皇后显然是真的很喜欢黛玉的,笑的展颜,并不是那种职业化的端庄微笑。
不过片刻之后,皇后娘娘便借故要更衣,离开了包厢,进内室去了。
皇帝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骆辰逸夫妻俩对视一眼,也是闪过一丝凝重。
“这是朕这几年努力的结果,今年也是文安公二周年祭了,朕总觉得该是时候给你们一个交代了。”
他这话说的不明不白的,可是骆辰逸的眼皮子却是跳了几下,他隐约地知道皇帝要说些什么,黛玉却是一头雾水,这说的不清不楚的,又是牵扯到了已逝的父亲。
“先看看吧,看完了再说!”
戴权随着皇帝的话音将一本厚厚的折子放在了骆辰逸夫妻的眼前,黛玉带着一脸的狐疑,打开了折子。
“这……这……这……臣妇失仪,望陛下见谅!”
黛玉的面色苍白,一脸的不可置信,折子差点儿就掉在了地上,骆辰逸扶了她一把后,这才会神过来,立即对着皇帝请罪。
“人之常情,朕如何会怨怪了你?”
“郡马也看看吧!”
皇帝一直关注的重点都不是黛玉这个弱女子,而是骆辰逸这个面甜心苦的,所以淡淡地道。
骆辰逸便从黛玉的手中接过了折子,他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不过很快地就平静了下来,皇帝心中隐隐地有了猜测。
骆辰逸腮帮子虽然颤了几下,浑身抖了几下,可并没有像黛玉那般太过失态。
他的这一番表现也让皇帝对着骆辰逸有了更深的认知。
“这……甄家,不共戴天之仇,请陛下为林家主持公道,为老爷报仇雪恨!”
骆辰逸当即跪下,求恳道。
“唉,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朕也是极为难过的,文安公一代良臣,能臣,可惜啊,竟是遭此不测!朕也是极想办了甄家(这话皇帝却是皇帝的肺腑之言),替文安公主持公道的,可是朕也有朕的难处啊!唉,这甄家,上皇他老人家一直感念‘奉圣夫人’她老人家的一片慈心,抚育之恩,所以……唉,说起来朕是真的各种为难啊!”
“陛下,为父报仇,臣妇与甄家不共戴天,求陛下为林家做主!”
一旁跪着的黛玉一脸悲伤地道。
“静孝啊,你先起来,朕也为难的很呐!”
“郡主,郡马,陛下为难,总不能主动为难了甄家人,可若是有人出面……那么陛下就能名正言顺地为林家,为逝去的文安公支持公道了。”
一旁的戴权极有眼色地插嘴道。
“臣妇明日去午门叩阍,状告甄家杀人,定然要让甄家付出代价,为父报仇!”
黛玉露出了愤恨之色,一脸坚毅地对着皇帝道。
显然,皇帝也没有想到黛玉能有这样的决心,不过叩阍可不是那么简单的,所以他摇摇头,表示了不赞同之意。
“郡主,叩阍可是要挨板子的,您这样的小身板儿,别说是陛下了,便是老奴也是不忍心,不赞同的。”
又是戴权,这主仆俩一唱一和地将骆辰逸给架到了火盆上。
“陛下,小臣记得年前贾雨村贾大人刚刚升任了大司马一职?”
“确实,怎么?郡马认识贾大司马?”
皇帝一脸无辜地问道,好似他压根儿就不知道贾雨村的履历,不知道贾雨村与黛玉有师徒之谊一般。
“小臣并不认识这位贾大司马,可他与林家却略有渊源,郡主年幼时曾经师从这位贾大人,所以小臣想要拜托了这位贾大人在朝堂上弹劾甄家,为老爷报仇雪恨!”
对于骆辰逸的选择,皇帝也是想到了这种可能的,世家子弟,更为小心谨慎,绝不可能第一时间就冲锋陷阵的,他们会利用各种关系网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尽管骆辰逸的这种做法很适合他的出身,可是对于黛玉来说,这并不是个好的选择。
丈夫这样的举动让黛玉心中隐隐地有些失望,不过因为在御前,所以她极力地控制住了自己的心绪,丈夫总是会和自己解释的,她等着他的解释。
“唔,这倒也是个法子,不过我听说就贾大司马曾经也是受过甄家的恩惠的,他会愿意为了林家和甄家翻脸吗?”
戴权永远都是这么地体贴人意,一脸担忧地问道。
黛玉闻言,也是抬头望着身侧的骆辰逸,想要为父亲报仇,她并不想经了别人的手,自己动手多痛快,可是骆辰逸这百般推诿,总觉得有些奇怪呢。
黛玉眼中闪过一丝狐疑,最后打定了主意,闭上嘴巴,一言不发,任由骆辰逸应对。
毕竟这朝堂上种种纠结她知道的不多,可骆辰逸却是不同,他对于这些事情极为地敏锐,父亲曾经赞了又赞的,说他天生就是做官的好苗子,一度父亲还甚为惋惜呢。
所以黛玉闭紧了嘴巴,一言不发,任由皇帝、戴权主仆俩各种撩拨,她就是不上张嘴。
最后皇帝也算是失望而归,这叩阍啊,告御状的,都是他的期待,也都不是他的期待,他期待的是骆辰逸出面来和甄家撕撸,然后借此就能在朝堂上撕开一个口子了。
毕竟骆阁老也是上皇的人,内阁五人,加上甄应嘉,上皇的人占了多数,还有两个墙头草,真正能贯彻自己意志的也只有曾经的帝师而已。
可惜的是,这个骆辰逸,年纪小小,竟是这般谨慎,完全不上当。
一旦他下场,骆阁老肯定是无条件地站在侄儿这一边的,那样的话,甄家便和骆家直接地对上了。
甄家虽然号称“甄佛”,是江南王,可是和底蕴深厚,子弟遍布全国的骆氏相比,甄家不过是爆发兴荣之家罢了。
外加上林家也是累世书香,皇帝就能彻底地将甄家在江南的影响力降至最低,然后一举地收拾了甄家,完全地掌控了江南。
一旦蹦跶的欢畅的忠顺少了江南这个钱袋子之后,少了甄家这个母家的支持后,他的实力受损这是肯定的,自己也能慢慢地在朝堂上展开拳脚了。
可惜的是,林家的这个赘婿,竟然完全不上当!
皇帝隐隐地有些恼怒,不过暂时这骆辰逸还有用,所以他极力地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不过骆辰逸却是看的清清楚楚,皇帝对于自己夫妇,或者说,对于自己的善恶值已经到了一个很危险的数值,五十九。
这是一个很微妙的数字。
这就是他的金手指,能看到别人的运道,能看到别人对于自己的善恶值。
至于坑人之处么,大胃王,巨能吃是一个,另一个么,只有相处了一阵子之后才能看到他对自己的善恶值,而且有些时候还是随机的,有失败的可能性。
比方说对方的戒备心太重之类的都会导致失效。
至于皇帝的运道么,比自己第一次见到他时,又上涨了十个点,不过他没有看到过上皇,所以也不知道上皇的运道值如何。
不过两位圣人争权,皇帝的运道上升,那么相对的,肯定是上皇的数值下降了。
别人不知道林如海的死因,可是骆辰逸却知道,所以他即便是再如何地想为林如海报仇,也不想将自己陷入当今和上皇之间的争斗中去,不管是他还是林家,没有根基,太过稚嫩,当炮灰都不大够资格,凭什么要为了皇帝的几句话就傻愣愣地冲锋陷阵呢?
最后,皇帝也只能失望而归!
骆辰逸和黛玉俩人脸黑沉了锅底,也没了心思再过节了,直接地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