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那大概不是素瑶,是还年少的高阳公主。
高阳一路昂首阔步,闯进了皇帝的书房,内侍宫婢都垂下眼睛装作看不见。她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有谁敢拦她?
皇上坐在椅子上批奏折,高阳推开门,“参见父皇。”
他脸上不见怒态,反而放下笔,找她招了招手:“高阳来。”
她大步过去,从善如流坐到他手边,抱着他的手臂:“听闻父皇想为女儿择驸马。”没等他回答,就撒娇道:“女儿还这样小,不想太早离开父皇。”
“迟了。”皇上含笑看着自己最宠爱的公主,“已择了人,房家次子,宜尚公主。”
“父皇!”
“不必再说。”
高阳偃旗息鼓,没再说出不想嫁的话。父皇宠爱她,但是这份宠很有限。在一个度里面,他是容许她骄纵肆意的。可是金口玉言,什么事只要他下了决定,那就不会再有转换的余地。
房家次子……高阳贝齿咬上下唇,面色苍白。鼎鼎大名的房家,满门权贵。次子房遗爱,她当然听说过。宜尚公主吗?她冷笑,她怎么只看出,一个男人在他父亲光芒下的暗淡,以及懦弱?
这样的男人,凭什么娶她?
她是大唐最尊贵的公主,她得到的,一定是全天下最好的,她要嫁的人也是一样。
可是父皇一道赐婚的圣旨,她的人生就被规划在一个无能男人的手下。她真是……不甘心!
高阳一路面色不善,回了宫就径直靠到软榻上。已经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她却仍然蔫蔫地歪着。伺候的宫婢统统急得不行,公主使小性子不吃东西,这也是常有的事。只是主子不吃,他们也不能吃。公主过后饿了,自然有足足的点心尽她吃。他们却不能够。
不仅要饿着,上头主子问起来,说不定还要吃一顿板子。
“波冬姐姐,我瞧着却不能任公主这样。”高阳手下一个大宫婢偷偷拉着波冬道:“你去侧殿,请陆姑娘来。公主与她说得上话,能劝一句也好。”
“说的很是,我这就去。”
波冬一路往侧殿去。这位陆姑娘脾气古怪得很,寻常人要见她是不肯的。就连陛下要见她,也得着人好声好气来请。
她也的确有本事,宫里高位的人都愿意捧着她这样的怪脾气。
“陆姑娘。”波冬敲了敲房门。
来开门的却是高阳拨给那位陆姑娘伺候的薏仁,薏仁道:“姑娘已经知道了,今日累人,昨儿加上今儿,皆没睡着。才刚眯了一刻,就说公主这边恐生事端,就起来了。”
波冬没再催。陆姑娘是有些真本事的,许多事不必人说清楚,她自己就能算到。
过了一时,总算听见里面的动静。最先映入眼眶的却不是陆姑娘的脸,而是她的裙摆。陆姑娘爱穿曲裾,衣袖宽大,走起路来步伐轻稳,裙摆却不见大幅摆动。
曲裾最考人端庄。
这位陆姑娘却穿的仪态万方,比宫里母仪天下的皇后更稳妥。
她越走越近,抬脚迈出门,终于看见那张倾城清丽的容颜。那一双妙/目比之今日还觉嫩气,气势也还不到家,容色却已经大定。
赫然就是千金楼楼主陆千金,原来她就是那位所谓在高阳公主面前都有脸面的陆姑娘。
吴美人收回手,看向身边面露诧异的温涵:“该吃饭了。”
说着,径直擦过他身侧,坐到饭桌前。抱起小可爱,先是喂了他一筷子白米饭。
温涵这才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皇宫不是你们能去的地方,你们怎么做到的?”
“自己去当然不行,公主亲自来请,当然可以。”吴美人夹了一筷子番茄喂给小可爱,这一桌都是好菜,可惜了,她今天注定没胃口。
“那里很危险。”
“跟丢命比起来,也就不那么危险了。”她嫣然一笑,像是毫不在意的样子:“那时候我和千金被一路追杀,千金楼几乎被摧毁。我和素瑶、素琼都受了重伤,没办法,只能藏身在玉簪里,让千金带着我们躲进皇宫。”
只是没想到,那份安然也很短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