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陌一怔,那日他心情不佳,所以在仁安寺见虚云时说了说自己的困扰以及南意欢的摇摆不定,没曾想,话音刚落,南意欢就意外闯了进来。
其实当时虚云和南意欢对话时,他就躲在一侧。
当他听到虚云跟南意欢说出那句“为解你心中之惑时”他也吃了一惊,因着他知道虚云心中其实是不赞成他以情相诱的,没曾想他竟然开口帮了自己。
所以他出了门后,趁势向南意欢表达了自己的心意,也顺利地抱得了美人归。
“师傅,不是为我吗?”他不解地道,目中满是浓浓疑惑。
虚云目光深沉,低低道“红尘万事都离不开天意二字,你们三人注定有此一场情劫,便是我不帮你,你们也终是逃不出这一场纠缠。”
“世间悲欢离合皆是缘,一切只需随心而为!”虚云意味深长地看着秦陌,叹道“陌儿,当年老衲说这话时,你也在场,岂不知,这话既是说与她听,又何尝不是赠于你呢?”
“当年你明明已经动心动情,心生悔意,想要放弃,可最终,你还是没有顺从自己的心意,将自己陷入如今这番死生不如的绝境。”
“这便是天意!天意弄人!天意注定让那个等了她十年的男人,终是有了护佑她,与她并肩而立的机会。”
秦陌眸中闪过惊愕,他震赫地地呆呆立着,被虚云的这一番话再次刺的体无完肤,他从未想过,那日的话中还有着这样一番深意。
过往幕幕像一枚刺入心间的银丝,缠绕住他的心,慢慢收紧,他无力地道“那个男人,等了他十年吗?”
虚云缓缓点了点头。
“越君行等了她十年!”秦陌后退一步,扶住窗棱,摇头苦笑。
怪不得他会在南秦见她第一面时,就帮着她从陆婉儿手下假死逃生;
怪不得他会在不惜暴露出自己多年的伪装,那般护着她;
怪不得他会在看见她与自己的暧昧之后,还能那般平静地说出一生只有她一个女人的话。
他突然觉得,那样的爱,才是南意欢所需的吧。
而自己对她,除了骗,就只有伤!
且若她与越君行只是因着利益的婚盟,那么也许,事情还会有转机,可事实却是,在她那般伤痛的时候,碰上了一个全心全意爱她护她的男人。
这种认知,让他忽然觉得自己如同坠入无底深渊,无人可救,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弥足深陷,不得往生,再也无任何一种翻身的可能。
他已绝望地不敢再想!
……
良久,秦陌将身体慢慢转向虚云,惨然一笑道“是徒儿愚钝,让师傅失望了。”
“世间情爱,本是魔障!”虚云缓缓道“凡是有情之人必然会为其所苦,本是平常。”
“师傅既然能洞悉天机,可有解救之法吗?”秦陌紧抿着薄唇问。
虚云望了望他,轻轻摇了摇头。
像是早已意料到他会如此说,秦陌怅然地笑了笑,又道“师傅刚才也见到她了吗?”
“没有,老衲与她此生只有一面之缘,没有再见的必要了,不过……”虚云神色暗了暗,低声道“老衲刚才见了与她一起来的一名女子。”
“哦?是谁能得师傅眼缘一见?”秦陌知道他向来只见有缘人,所以有些意外。
虚云黯然的神色愈浓,不觉停下手中拨弄的动作,苦笑道“你就别问了,果然天意难违,老衲本是好意想救她一救,如今看来,恐是误了她了。”
他又长叹一声道“陌儿,你走吧,我俩师徒缘分已尽,以后不用再见了。”
“可师傅,意欢已经知道你在这里,她说要……”秦陌嗓音微颤。
虚云伸出手掌,做出让他勿要多言的手势,待得秦陌禁声后,他慢慢收回手,敛眉闭目专心念经起来。
秦陌双目微红地看着他,他十二岁时,虚云主动找上陆相府,一语道破他的身份秘密,又拿出百年前南秦皇室的信物,要说兑现百年前欠秦氏族人的一个承诺,收他为徒并授他心法。
这么多年,俩人亦师徒亦祖孙,虽然相见时候不多,但在秦陌心中,虚云于他已是亲人。
如今虚云坚持不走,还说与自己永不再见。
他只觉心痛如绞!
可是看着虚云那绝决的样子,他也知道自己无法改变虚云的主意。
“徒儿叩别师傅!”秦陌无奈跪下,朝着虚云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虚云依旧闭目不言,仿若一座巍山,岿然不动。
秦陌最后看了虚云一眼,咬牙道“徒儿告辞,师傅你多保重!”说完快步出了房门,生怕自己满上一步,便会忍不住想要落泪。
他走后,虚云缓缓睁开眼睛,望着他那远去虚浮的脚步,苍白着脸道“天意难为!陌儿,只望你成魔那日还能想起……自己的本心!”
……
秦陌脚步凝重地出了寺门后,停下脚步,回身看着这座并不恢宏的庙宇,久久怔怔不能言语。
半响,他对着身边站着的墨离道“吩咐墨封带着人守在这,保护师傅。”
“是。”墨离低低应了一声,随后看着秦陌脸上已然并不明显的痕色,默默地低垂下了头。
与此同时。
南意欢骑在马背上,行走在队列的最后,她唤了夜竹过来,低低吩咐了两句。
夜竹连连点头,一骑快马先行而去。
冷羽裳奇怪问道“夜竹去哪了?”
南意欢温柔一笑“今日回城太晚,我让她先回府通报了,免得众人忧心。”
冷羽裳赞道“还是太子妃想的周到。”
南意欢轻笑两声当作回应,回身做无意状地朝着那已然掩映在暮色中没有踪影的庙堂看了一眼,嘴角笑意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