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婚礼前,她的东西就差不多都搬过去方淮那边了,因此在这里,也就剩下一些小物品。
她知道自己该去方淮那边取回来,但是这会儿,她却无法鼓起勇气。
她坐在角落里,整个身子蜷缩起来,把脸埋在了双膝间。
很多关于她与方淮的回忆,在这一刻无比清晰地以倒带的方式在她脑子里回放。
她和方淮,一起走过了很多风风雨雨。
这五年来,若不是有他在身旁,她根本就跨不过五年前的那道坎,这五年间,方淮和女儿,就是她生命中的重心,是她赖以生存下去的氧气。
如今傅臻强行将方淮从她的生命中赶出来,等同于,就是拿掉了供以她存活的氧气。
她甚至连呼吸都不会了。
方淮的笑,方淮的隐忍,方淮的宠爱。
他知道花花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却待花花犹如亲生,很多时候,她看着他时,总会产生一种错觉,她总觉得,他就是花花的亲生爸爸,而她,就是花花的亲生妈妈。
他扮演着她生活中,缺失的角色;
他会在她的身边,担心她是否累着,担心她是否强撑着;
他每一次都能首先看穿她的脆弱,保护住她仅有的自尊心……
太多太多与他有关的回忆,如果可以,她当真不愿意舍弃。
三天,三天的时间,对她来说既短暂又漫长。
纵使她再怎么不想面对,时间到底还是残酷地以防不胜防的姿态袭来。
她去了方父方母暂住的酒店,把花花接了回来,临走前,方父问起了方淮的情况,她强迫自己扯起一抹笑,不让他们看出分毫。
“方淮的伤势并不重,明天,就能出院了。”
得知终于可以见到儿子,两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在离开前,方母拉住了她的手。
“婚礼上的那个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那是傅家的人吧?你跟他之间难不成还有关联?”
褚暖张了张嘴,到了这个节骨眼,被留下来的人,是最痛苦的。
她不愿意让方淮痛苦为难,因此,她宁可把所有的责任都揽下来。
“伯母,是我对不起方淮。”
她这才知道,原来说起谎言来,她也可以一眼不眨。
“就算过去了五年,我发现我仍然忘不了傅臻……对不起,我不能跟方淮结婚了,等他回来以后,你跟他说让他别等我了,像我这样的女人,不值得……”
她不等方母回过神来,就率先转身离开。
回到家,她的神经瞬间松懈了下来,人也跌坐在地上。
小小的花花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突然抬起手,摸向了她的脸。
“妈妈,你怎么了?”
她赶紧擦掉眼泪,勉强一笑。
“没什么。”
花花不明所以,这几天所发生的事,她根本就不懂,她只知道,她的妈妈要和方叔叔结婚了,方叔叔要成为她的爸爸了,可是这会儿,方叔叔却不见了。
“妈妈,方叔叔在哪里?他不跟我们一起回来吗?”
褚暖努力地压抑着内心的悲戚,伸出手将女儿抱在怀里。
“花花,我们一起回去邑洲好不好?那是妈妈出生的城市……”
可是没等她把话说完,花花就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她。
“那方叔叔呢?方叔叔是不是也会跟我们一起回去?”
她感觉喉咙好像有什么卡在了里面,上不去,也下不来。
直到好半晌以后,她才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会,他不会跟我们一起回去,就我们两个人……”
听见她的话,花花难免有些失望,但她很快就重新振作起来,咧开嘴一笑。
“没关系,我们先回去,然后再叫方叔叔也回去,那样的话,我们就能都在一起了!”
她看着女儿的脸,怎么都无法告诉她,以后她是再也见不到她的方叔叔了。
为了方淮的安全,她从此不再相见,是她唯一能为他做的,就如同这一次,她为了方淮,心甘情愿回到傅臻的身边一样。
幼儿园那边,她早就通过电话给花花办理了退学手续。
第三天一早,她将东西通通都收进行李箱内,然后与花花一起下楼。
房子已经退租,房东听闻她连保证金也不拿,实在有些意外,但不管怎么说,也没有强留。
花花走在前头,她在后面拉着行李箱子,才刚走离大楼没几步,一台黑色的轿车从远而近地过来,最后,停在了她们的面前。
司机下车,先是朝她点了点头,随后便拿过她的行李,打开车后盖将箱子放进去。
花花走到她的身旁拉住她的手,满眼的茫然。
她抬眸望去,虽然后座那玻璃窗是关着的,但她却清楚地知道,里头究竟坐着什么人。
司机放好行李箱以后,便走过来给她们开门。
她没有动弹,从这个角度望过去,可以看见男人修长的腿。
只要一步,只要一步她就能迈上车了,但是这一步,却是异常的困难。
双腿就好像被灌了铅似的,怎么都迈不开,时间一久,就连花花都不禁有些疑惑。
“妈妈,我们是不是要上车啊?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她垂下眼帘,女儿带着几分童稚的脸就印在瞳孔中。
她的嘴唇微抖,到底,还是弯下腰坐进去。
车厢内,傅臻目视前方,仅仅是在她坐进来时瞥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