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想到前一夜里代替皇帝小祭的是弟弟永王,他就烦躁至极,竟是忍不住将自己衣襟都扯开了。而他唯一的发泄方法,便是约了弟弟允王一道抱着美丽的歌妓喝酒骂人。
太子的怨恨,窦家上下自然是不知道的,而就算知道了,也没有放在心上,因为自七月中到八月中窦府两堂分宗,里里外外的事儿让人哪里还能顾忌太子这点小事儿?
八月十七日窦家两堂分宗,小舅舅杨朱鸿自长安归来,当即就接了窦瑄、窦和姐弟去了他的国公府,九月二十日,陛下于大朝日罢免了担任中书令不足四年的黄丞相,右迁为长沙刺史。而随着黄丞相被罢相,当初支持黄丞相的一系官员也全部都受到牵连,其中就有大伯父窦淳。窦淳由正四品的大理寺卿贬谪为正四品的肃州刺史。论起来也不算是贬谪之中最为凄惨的。只是谁也不曾想到,十月初一大朝日,窦淳还未动身离开洛阳,就祸从天降了。
皇帝当着百官直面怒斥太子、允王不忠不孝不堪为人子,还要将两子赐死。朝中大臣窦惊呆了,本朝立国百多年来有过废太子,却从没有废了太子还要当即杀了的事例在,更别说是同时杀了两个成年的皇子了。
大臣们虽然不知太子和允王做了什么惹得皇帝勃然大怒,半点余地也不留,但也多有求情者。虽只是求皇帝不要留下一□□杀两子的名声来,可皇帝半个字也听不进去,不但令禁军跟着宦官立即去执行,还将求情的大臣们全都以“不敬”的罪名给当堂杖责了。而身为太子的外家,庆和堂被夺爵抄没,豁家上下无论男女老幼全部流放岭南。而庆安堂虽和庆和堂分宗,也受到了牵连,窦淳原先是被贬谪为肃州刺史,此时则得了新的口谕,身上的爵位没有了,更是贬谪为从五品的灵州司马,且三日内就必须启程离开洛阳。
窦瑄正在剥着一颗橘子,听得小丫鬟百合送上来的消息时,手里的橘子顿时就滚落在地,她忙道:“我二伯呢?可是躲过了此劫?”
“二老爷,二老爷也被罢官了。府里头传来消息,说是老夫人坚持要跟着大老爷一家去灵州赴任。二老爷苦劝不住,只得和二夫人想出了一个折中的法子来,说是等大老爷一家离了洛阳城,就带着全家上下回扶风去。”百合自被教训了一回,倒是进步了不少,此时虽满脸的惊惶,倒是将事儿都回清楚了。
“回扶风……”窦瑄愣住了,随即又追问道:“府里可有其他的话带过来?”
百合点了点头道:“二夫人说,四小姐您身上还有个县主的爵位,若是小舅老爷留您和七少爷继续住下去的话,您和七少爷就别回去了。”
窦瑄一时之间也有些慌乱了,她没想到太子会这么快就倒台,而庆安堂上下也并没有完全躲过这场风暴。不过大伯父大小还是个官,且全家不用和庆和堂一样被流放到偏远潮湿的岭南去,终究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只是自己和弟弟真的要留在陈国公府吗?小舅舅虽疼爱自己姐弟俩,可是他再过大半年就要娶妻了,小舅母的性格为人如何自己又一概不知。还有隔壁齐郡王府的大舅母,那态度明显是不喜自己的。若是留在小舅舅处就得天天过去隔壁请安……
如此一想,窦瑄心里就有了决断,唤来梁妈妈道:“妈妈你和红线赶紧带着小丫头们收拾行李,一会儿我就和阿和回家去。”又想起半天不见窦和的人影,忙起身唤了海棠、芍药跟着去寻窦和。不想却看到了让她心胆俱裂的一幕,杨珣竟伸手将窦和自一丈余高的假山上给推了下来!
“阿和!”窦瑄飞奔过去,却只看得窦和摔落地上时的闷响声,“来人,快来人,去请大夫……”
待丫鬟们慌慌张张地去了,窦瑄眼见窦和痛得晕了过去,抬头恨恨地看向杨珣,却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只见那杨珣竟然自己从假山上跳下,也摔在了窦和的不远处,脚骨发出咔嚓的断裂声。
杨珣头上都是疼痛而冒出的冷汗,他一脸痛苦愧疚地看着窦瑄:“阿瑄,我方才不是故意的,只想与阿和开个玩笑,不想竟害了他……是我的错,如今我也落得和他一样了,是我的惩罚……”
窦瑄看着杨珣的神情,脑海中只浮现两个大大的字:“疯子!”杨珣是个地地道道的疯子,他是故意的,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