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妈妈点头道:“当日四小姐你一吩咐我就和长贵说了,他别的本事没有,但是打听事儿寻人的本事还是有的,你吩咐寻的那几个老人只寻到了两个,都是从前庆和堂还没有分出去,在前头二老太太院子里伺候的人。一个是当时负责伺弄花草的丫鬟叫做侍花,如今快五十岁了,男人没什么本事还瘸着一条腿,家里三个儿子都娶了媳妇,在西城门外开了一家脚店,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还有一个是从前在小厨房里打杂的叫做黑妞,境况比侍花更差,男人早死了,儿子也死了,带着一对孙子孙女和守寡的女儿外孙女一道,做些便宜的果子点心在城西外卖过活呢。”
“她们俩说了些事儿,不是十分肯定前头的二老太太之死和陈氏有关……”梁妈妈有些犹豫,“四小姐,这样子的大事,我看还是得和大夫人、二夫人商量下才好呀。”
窦瑄拒绝了,抱着梁妈妈的胳膊细细分析道:“祖母待我的态度妈妈你也是知道的,就不用提了。只怕我说出来,祖母更会觉得我小小年纪就心机深沉,以后更疏远冷待我了。至于大伯和大伯母,他们俩是厚道人也疼爱我,但是坏就坏在这个厚道上了,就是和庆和堂掰断他们就犹豫了这么久,若是晓得我一个晚辈想要翻出长辈三十几年前的旧事来,肯定不会同意的。二伯和二伯母那儿也是一样的道理。当然了,这事儿我自己一个人肯定是不成的,我会告诉三哥,三哥的脾气你是晓得的,他一定会帮我的。”
梁妈妈听了,心里的担忧才稍微少了些,却还是问出了心里的疑惑,“就算当年前头二老太太之死和陈氏有关,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陈氏还是元贞皇后的生母,太子也还在储君的位置上,只怕最后陈氏也不会怎么样的。那做了这么多事情岂不是无用的?”
窦瑄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来,嘿嘿一笑道:“就算碍于元贞皇后的名声,陈氏不会受到什么处罚,但是对太子而言却不一样,外祖家有帮助的时候自然是千好万好,可外祖家半点忙也帮不上还处处拉他的后腿,第一个厌烦陈氏的就是太子了。”
梁妈妈闻言高兴起来,“那可真是太好了!这么些年里陈氏不就是仗着太子外祖母的身份,跋扈骄横的吗?等太子厌烦她了,看她还拿什么来骄横?”
窦瑄翘了翘嘴唇,大眼里全是“大仇”即将得报的喜悦之色。
庆和堂里,二老太爷听了窦珏话,又细细问了春宴之事,得知事情的始末后,脸上的神色变先是极为难看后又变得奇怪起来,“伤人的是沈妍妍,窦瑄和窦庆都怪着你,而齐郡王府的世子杨珣却是维护你?我问你,你真的没有推窦瑄那丫头?”
窦珏跪在二老太爷面前发誓道:“祖父,我真的不曾推过阿瑄,您若是不信,孙女可以发誓。”
“好了,我知道了。事情既然不是你做的,我自然也不会罚你。你先起来吧。”二老太爷虽没有什么能耐,但也不是胡乱发脾气的人。
窦珏站了起来,见二老太爷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沉默了片刻道:“祖父,孙女觉得庆安堂这次想将事儿栽在孙女身上,是打定了与咱们庆和堂闹开的主意了。”
二老太爷不是傻子自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他冷哼了一声道:“想这样就掰开可没有那么容易,又不是窦瑄那个丫头死了。对了,那杨珣,你从前可是熟识的?”
窦珏摇了摇头,“不过是在宫中宴饮时碰过几回,也不曾说过几句话的,孙女也不知他为何维护我。”
二老太爷看向窦珏,这个孙女虚岁也只十三岁,但是身材高挑,长相明艳,犹如那盛放的牡丹花,荣光无双。更重要的是因常常出入宫廷,通身的气派也不是一般少女可比的。相比窦瑄那黄毛丫头,窦珏这样美丽的女孩子自然是少年男子情窦初开时最好的对象了。
二老太爷打量的目光看得窦珏全身快发毛了,才听到他说:“好了,你下去吧,好生跟着嬷嬷学规矩,这段时日少出门。”窦珏赶紧行礼退了出去。
二老太爷则摸着下巴想了好半天,唤来了小厮吩咐道:“赶紧去备轿,太爷我要去齐郡王府一趟。”
二老太爷背着双手上了轿子,脑子里还在想着如何措辞说服齐郡王帮着去庆安堂说和,才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就有黄丞相家的人赶来了庆和堂送信,说是太子出了宫和允王在东郊的叠翠楼喝酒,让二老太爷赶过去,免得两人喝醉了说胡话被人听去了。大老爷窦涟说是去的,却被三老爷窦源给拦着了,一番明朝暗讽,窦涟铁青着脸甩袖子走了,最后赶去的自然是窦源了。而永德二十三年动荡的祸根,也就这样不可避免地将要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