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孩子交给了阳子,十分的小心翼翼。阳子叹了一口气:“走吧,山上不安全了。”
到达山脚下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苍苍的夜幕之下,他们四个人无言地行走着,潘和那黑衣男子一前一后看住她,就连往外面看一看,这两个男人都会敏感地盯住她的动作。沈悦暗暗思考了一会儿,得出一个结论:难道是小泽或者萧牧来找她了吗?
想到这点,她就激动了起来。但是眼下,她却无法逃脱这两个人的看管。
身后忽然传来隐隐约约的光芒,沈悦转身望向山上,只见原本还一片黑漆漆的山顶,开始陆陆续续亮起了火光,伴随着滚滚的浓烟……其中,火光最旺盛的地方,就是小坂先生的豪宅……沈悦收回了目光,又放在了其余人的脸上。
陌生的黑衣男子叹了一口气,但是把枪握得更紧。阳子的脸色苍白,而潘一声不吭。
发觉她在看他,潘别过了脸,她头一次在这个白化人的脸上看到了威胁和嘲讽之外的表情——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感,好像身后被烧毁的,就是他自己的家园。但这个“家园”,却是她的噩梦。她巴不得一把火全部烧光了才好。
“到了。”黑衣男子忽然说道。
而沈悦看到的是一个黑漆漆的山洞隐藏在草丛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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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山顶上。
熊熊烈火在面前燃烧,装饰豪华的庄园一夕之间沉入火海当中。红木的地板,黄花梨的博物架,紫檀木的香案……全部成为了陪葬品。
“毕啵!”一声,房梁塌了。三层楼瞬间夷为平地,陶瓷的碎裂声,砖块的倒塌声,还有清脆的玻璃粉碎声交织在一起。空中还有许许多多的小火球飞扬起来,继而在空中化为灰烬。一个旁观者咳嗽了一声,转过头看到一个人:“萧先生来了。”
火光照亮了来人的脸庞,黑色的风衣,寸长的短发。他的模样还是个壮年男子,但是一双饱经沧桑的眼眸注视着熊熊烈火——
好像一个老者安详地看着罪恶帝国覆灭。
眼下这一切,算是他一手导演的——从万常青的案子算起,他用了一年的时间追踪到了小坂裕生在日本的落脚点。本来就该在那时候出手捕获这个罪人,但是后来,他得知小坂先生与日本战犯的后人牵连许多,甚至涉及到他国的内政。
他是个中国人,不能涉及到这里的内.幕太多——虽然知道这个,但是几段血案,几个活生生的人就在眼前一一逝去了,其中包括他爱的人,也包括爱他的人——他终于下定了决心,无论前途如何,都要惩罚小坂裕生。
火海中散发出一股馥郁的气味。萧牧很快认出来这是沉香燃烧的味道——现在沉香木在市场上的价值是一克可以卖上上万,而火海中燃烧的沉香,只怕是数万百万的大块头,所以才将偌大的火场都熏染得香味袅袅。
“人跑了不少。”一个属下过来告诉他:“小坂裕生从西边逃走了,他们钻进了山林里。”
“继续追。”萧牧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感情。
人说狡兔三窟,这话用在小坂裕生的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虽然布置了许多时日,但是真正动手的时候,他的人从山脚下开始就陷入了麻烦。结果冲到山顶上的时候,已经暴露了行踪。
一阵枪林弹雨过后,小坂裕生和属下趁乱逃走了。
其实这并不意外,这里是小坂裕生父子几代经营的产业,拥有的防线根本算不过来。但是经过这一晚上,小坂裕生的落脚点就没了,财富也要损失一大半。那么,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不介意和小坂裕生打一场持久仗。
萧牧走了几步,脚下磕到了什么东西。
低下头,他看到坍圮的残垣断壁当中隐隐约约露出一点蓝色,于是弯下腰拨开灰尘,看到一只四分五裂的青花高足杯——东西是明代的真品,但是现在已经碎了——小坂裕生逃走的时候,什么价值连城的古董都来不及带上。
而他又是个极端自私的人,带不走的财富,也不会留给他们当做罪证,于是干脆一把火烧光了那些古董连着整个豪宅。还有些来不及撤走的仆人和没有用的属下,小坂裕生也直接杀了他们了事——毕竟每个人都可以充当活的罪证。
“抓到一个!”外面传来喊声。
萧牧走了过去,只见属下押着一个黑人走了过来。这人的表情狰狞,衣服已经被火烧了一半,一双眼睛浑浊不已,口中还在嚷嚷着一些脏话。他还注意到此人的右手上有伤口,而且两只耳朵都没了——难怪被束手就擒——是个废物了。
萧牧早就摸清楚了小坂裕生的行事风格,这人大概是逃出来的。
只听耳朵没了的黑人,啊啊地大叫着。萧牧问了他几句话,但是黑人什么都不说,只是大叫和谩骂着他们的祖宗——大概是听力全部丧失了,萧牧想,然后掏出枪顶在了此人的脑袋上——现在,他才是这座山上主宰生死的那个人。
而什么威胁都没有一把枪来的有用。
“别,别杀我!”黑人乔治看到这枪眼,就开始惊慌无比。
他的耳朵被洞穿之后就废了,后来听力也丧失了。现在被小坂先生当做弃子所抛弃——其实所有带不走的“奴隶”和“没有用的属下”,小坂先生都用灭口的方式来解决。他是逃出来的,却落到了这一伙人上的手上!
然后,他一眼就认出来了面前的人是萧牧。
这个男的杀过他们多少人,他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去年他们的人和萧牧第一次交手的时候,他亲眼看到萧牧将他们的一个同伙的身体当做靶子,打上了十几枪。那愤怒的眼神,那血腥的场面,就是杀人如麻如他都觉得可怕。
后来,他从其他人的口中得知,潘刚刚杀了萧牧的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叫做秦小蝶。
而现在,萧牧又过来了,他不想当枪靶子。他还存了好多好多的钱打算下半辈子睡遍各个国家的女人,怎么能在这里被打死?!于是,他怂了,杀人者根本没有被杀的觉悟。他就害怕了,害怕成了地上的一摊烂泥。
“求求你们,我不想死!”乔治用英文喊了起来。
萧牧的枪口拐了个弯,瞄准了他的下身。“砰!”放了一枪,黑人乔治就大叫了起来。其实这一枪是空枪,但乔治被吓得尿了裤子。黄黄的液体流淌在地上,旁边的看客都笑了:“小坂裕生就是养了一群脓包嘛!”“你看,他以为自己的那玩意没了!”
反应过来湿湿润润的是尿不是血,乔治又举起了双手:“放过我,放过我!我知道小坂先生的一些秘密,我愿意和你们合作!”
但是萧牧不在乎这个,除了眼前的这个黑人之外,这一趟他们还收获了不少证人。他的决断是:凡是小坂裕生手下的雇佣兵杀手,都一个不留。而且,他也想今天晚上亲手杀一个人,就算是为了祭奠秦小蝶和阿悦的在天之灵也好……
想到这两个名字,那已经僵硬的心脏还是一阵阵刺痛。
萧牧想,现在就是为了杀戮而活着了——失去了秦小蝶,才知道她有多爱他。阿悦走了,他才晓得最想要珍惜的人是她。而一开始,是他把她们两个拉进了这个阴谋当中。于是,他必须做点什么,必须为她们做一点什么,才对得起活下来的人是他。
手指下移,枪口这一回指向了黑人的太阳穴。
晚风沉醉,他像是一个猎杀猎物的猎人,享受这种折磨,并且以□□敌人的意志为乐。
黑人乔治当然知道萧牧要做什么,他已经吓破了胆,忽然大声叫了出来:“萧牧!别开枪!我知道林悦的下落!你放过我!我告诉你她在哪儿!”
“砰!”一颗子弹出窍,乔治大叫了一声就昏死了过去。